“”
那是罗立第一次看他喝醉。
也是第一次看吴迩红了眼。
那么多风浪都走过了,吴迩很少失态,是因为他清楚自己要面对什么路。
可是惟独在医院,这个罗立眼中不死的少年竟在外人面前弯下挺拔的腰杆,捂着脸颤抖。
他的坚强,起源于爱,那时所有的痛苦,也都因爱而起。
那是罗立第一次体认到,男人多情不是好事。
阮语胸口一窒,唇紧紧绷成了一条直线,皱着眉盯着吴迩放在椅子上的跨包看。
而罗立依旧滔滔不绝。
“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可是你到底也长大了,成年了吧,那我明白告诉你,吴迩这种人选女朋友,都是奔着结婚去,纯粹因为愧疚还是感动选择在一起的都走不远,你明白不?”
罗立苦口婆心劝着,他觉得自己就像老妈子,也知道自己逾矩了,可他到底着急,就赶着上来想把丑话先说前头,只是看她皱着眉没说话,用力抿着唇到到脸色发白,心里也很不忍。
“妹子,我是真心希望你们好,他也算走出来了,要你不喜欢他了,我也能理解,只要你”
“喜欢的。”她打断罗立的话,“我喜欢他很久了。”
阮语嗓音很飘很轻,眼神已经聚集了水花,让罗立忍不住也跟着轻声细语起来,“很久是多久?”
被问得突然,阮语看到站在罗立身后的人时手心忽然开始冒汗,可她这次不想闪躲,她勇敢起来,“上次来你店里,我就喜欢他了。”
罗立霎时捏紧啤酒罐,细算下时间,忍不住骂了句,“我操,当时你未成年吧。”
阮语倒不尴尬,只是耳根红透了,手指微微蜷缩,在桌面上无意识滑动,小声说:“所以才没敢说。”
“”
“那现在呢,敢说了吗?”罗立用啤酒瓶敲敲桌面,看阮语红了脸,他也没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简直跟恶霸没两样,还指着自己左耳,“你别忘了他那耳朵是因为你——”
“罗立。”沉沉的嗓音落在门边,吴迩靠在那不知道听了多久,眯起眼警告。“够了啊。”
“”
罗立对上吴迩阴沈的双眼,忽然打了个冷颤。
得,正主来了。
他端正了下自己的厨师帽,还想辩解什么,在吴迩微凉的目光下慢慢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太得意忘形了,他尴尬片刻,忽然给自己一巴掌——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震得屋内两人都一愣。
罗立那张让酒气染红的方脸上竟然眼眶泛红,“我为我自己刚刚的失言自罚一掌,不过妹子,我句句真心,是真希望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他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子,越过吴迩身边下了楼,朝着今晚的领班喊:“小张,二楼今天全包,不接客啊。”
罗立一通慷慨激扬的演说结束,又炫风似地下楼,包间里一下安静下来,剩下空调声一阵一阵呼呼呼吹响,撩起股股狂风。
阮语站在墙边,感觉到阵阵头晕,后背紧贴着大门,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左耳、他胃发炎、他的一切一切都让她晕眩。
“坐吧。”
吴迩清浅的目光在她身上兜了一圈,把手里的食物都摆上。
刚刚被中断的事在罗立那一番话后显得更意义重大,她坐回椅子上,想不出更好的方式去回答,只是指着他的跨包,几乎是没话找话聊,“这个包还在用啊”
吴迩轻笑一声算是回应,接着把放着包的椅子往后一推腾出空间,长腿将她连人带椅子勾近自己,凑近她,落下耳语,“来,再说一次刚刚的话。”
他靠得很近,将双臂撑在她的身体两侧,这样的距离只要阮语一抬头就能吻到他的下巴,她紧张得头皮发麻,小幅度地偏过头,“说什么?”
吴迩眼尾稍挑,带着几分混不吝的痞气,用手托着她后脑勺固定住,“刚刚的话,还记得吗?看着我再说一次?”
她被逼着直视他,心跳得不像话。
几年下来,吴迩不是没有改变。
等待使一切变得悠长,使情感变得从容而淡定,他的气质历经岁月更为升华,有了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可只有那双眼始终如初,弥漫着不自知的深情。
她的胸腔里“砰砰砰”难以平静,慢慢地重复了自己刚刚那句话,“我喜欢你很久了,第一次跟你到罗立的店时,就喜欢你了。”
头上的暖黄色灯光晃晃的,吴迩默默地看着她,他们彼此靠得很近,近得他眼里全都是她,她眼里也全都是他,两人的目光贴在一起,光晕随时间流转,一切都安静无声。
那顿饭吃了一晚上,在她说了喜欢后,吴迩用额头贴了贴她的脸颊,就没再追问细节,只是不断给她夹菜,盛汤,可另一只手却始终不肯放。
牵着手吃饭是一件特别诡异的事,可是他俩谁都没想先放开,他左手上的手串干干净净完好如初,她的小叶紫坛却已经泛着陈旧的光,她正想问他怎么保养的,吴律却来了电话问要不要去接她回家。
手机就摆在桌上,吴迩自然也看到的讯息,他抬了抬下巴,“不回覆一下?”
阮语低头看一眼,发现时间确实是晚了,正要给吴律发消息,那头似乎是等不及直接电话过来。
“在哪儿呢?妹子。”吴律刚结束饭局,声音有些飘,“我叫了代驾,一会儿上哪接你?”
阮语没有考虑太久,直接发语音过去,“我自己回家。”想了想,又说,“我让我男朋友送我回家。”
吴迩拿起手机的手一顿,抬眸看着她,眼里光影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