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睿点点头,“待会你跟着来公公去孤的库房,挑些好的带给舅母和几位姐妹。同舅母说,改日孤带着若清上门拜访。”
钟沅点点头,终于想起了正事,一脸坏笑道,“对了,我把祖父的酒给你带回来了。”
顾若清眼皮一跳,感情萧景睿说去外祖那里讨酒不是什么玩笑话,想到记忆中文国公那严肃古板的样子,顾若清觉得有些头疼。
萧景睿叫来宝进来,亲自核对了待会回门要用的礼单,这才放心的让人去安排。
钟沅看在眼里,打趣道,“太子哥哥当真是尽心,每年送到文国公府的节礼都没亲自看过点过,果然成了亲就是不一样。”
萧景睿像看傻子似的看向他,嘲讽道,“你连个媳妇都没有,懂什么?”
说完便拉着顾若清进了内室更衣,留下钟沅一个人傻在原地,怀疑自己这个太子表哥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怎么说出的话如此肉麻?
等到两人收拾妥当,已经快辰时了,萧景睿拉着顾若清进了马车,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仆役,抬着备好的礼物。
而此刻东宫的角门处,一顶小轿也抬了出来,禁卫统领原想上前查看,对方却递出一枚腰牌,顺利的出了内城。
“听着动静,阵仗当真挺大。”白婉儿坐在轿中,终归还是没忍住嘲讽道,当年自己妻位变妾位,怎么不见萧景睿为自己撑腰?
顾若清,我倒要看看,你能风光到几时?
顾远山
东宫说是在皇宫之中,实则处在内城边缘,距离真正的禁宫还隔了一道城墙。镇国公府当年随着大齐先祖打天下,历代子弟都是能战善战的将良之才,因显赫军功荫庇后人,府邸位置也距离内城不远。
顾若清坐在轿中,看着轿帘外的街景,有些恍惚。这几日的光景,好像是在做一场美梦,她悄悄用余光打量着萧景睿的侧脸,心里却开始忐忑了起来。
梦终归是要醒的。
顾若清垂下眼睛,她名义上出身镇国公府,可是自从父母死在西北战场,镇国公府的声势便一落千丈。仅剩祖父一人深居简出,背负着满门忠烈,却没有实权。外祖虽然有个云顶商人的名号,但在朝政方面,确实难以为萧景睿提供任何助力。
那日她跪的笔直,回答萧长乐时,心中其实也没有那么坚定。自己对于萧景睿而言,究竟是个什么分量和位置?
这些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因此也从不敢奢求真正的无条件的爱。饶是知道梦终究会醒,但还是甘愿沉溺在每个瞬间吧。
“若清,你在扬州时,平日都做些什么?”萧景睿突然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
顾若清被他拉回思绪,认真地想了想,“从前会读些书,后来就跟着舅舅”
说到这里,顾若清突然有些磕绊,勉强道,“跟着舅母学些管家的事情。”
这话是假的,她不仅学了管家的事情,连带整个云顶商行的账目都是要经手的。自从外祖和舅舅发现了她一目十行一眼心算的能力,就经常把账目送过来,让她帮着查账。
叶肃本就是个生性洒脱的人物。不会拿规矩拘束女儿家,莫说她了,舅舅的几个女儿也是管家算账的一把好手。
萧景睿默然,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顾若清心里有些低沉,她知道京城世家的女儿是如何教养的,琴棋书画,针法女工,都是一等一的优雅。而她顾若清,幼时就抱着算盘跟着母亲牙牙学语,少年时期又是这样教大的,难免有些格格不入。
“你,从未学过武艺?”萧景睿想起劫狱那日,顾若清分明穿着一身银白的铁衣,带着镇国公府的旧部为他生生杀出条路。
顾若清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只觉得自己的小秘密似乎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看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点头道,“从前父亲和叔叔在时,学过一些的枪法,可惜后来”
西北木齐一战,刚刚袭爵的镇国公顾鼎,为了守住玉门关,连同其弟顾铭战死关前。至此,顾家成了真正的满门忠烈,老镇国公顾远山白发人送黑发人,只留下年仅十二岁的顾若清,被送往了扬州由叶肃教养。
萧景睿只觉得呼吸发紧,学过一些枪法,顾鼎能陪在顾若清的时日能有多久?七八岁的女孩儿被抱在父亲怀里挥舞着小巧的长枪,像是在做游戏,多年以后却敢为了自己带人劫狱。
他似乎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闭了闭眼睛,到底是没忍住心中升腾而起的酸涩与心疼,将顾若清抱在了怀里。
“殿下?”顾若清不明所以,只觉得萧景睿突然伤心了起来,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若清,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萧景睿低声道,心中却暗自做出好了决定。
他的若清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自然值得最好的事物。
等二人下了轿,萧景睿先一步出来,伸出手将顾若清扶了下来。顾若清这才发现,萧景睿那向来冷峻的眉眼,此刻眼眶竟有些微红。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重重地咳嗽声,吓得她连忙转身,果然看见身形矍铄一头白发的顾远山立在门口,看向他们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祖父!”顾若清下意识撒娇,却见顾远山直接把目光聚焦在了萧景睿身上,下一刻便跪地行礼。
“臣顾远山,拜见太子殿下。”饶是已经年逾古稀,顾远山的动作依旧十分利落,只是话还没有说完,萧景睿已经快步走到了他面前,亲手把他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