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皇后和梁王,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便直接离去,想必这意思你也清楚。这内宫,皇后一人独大,你的容颜如此出众,陛下不可能将你抛之脑后。倘若你死了,做这件事情的人反倒是松了口气,而这满京城中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记得你。”顾若清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她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至于叶芜能不能听得进去,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顾若清。”叶芜沙哑着嗓子,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虽然我知道,这事你和太子脱不了干系。但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一条命。”
顾若清回过头,“不需要,叶小姐,你只当将这条命还给了叶家吧。从今往后,你什么都无需背负,好好的为自己活下去。当然,若你日后站到了皇后那边,本宫,也不会对你手软。”
“走吧,剩下的事,孤会安排人去帮她收尾。”看见顾若清走出来,萧景睿不等她开口解释,便走上前去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顾若清方才的气势被这动作一弄,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这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冲动的事情,心情有些复杂地问道,“殿下,她活着,会不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萧景睿伸出手,理了理她鬓角的发丝,低声道,“不必担心,你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至于后果,我同你一起承担,何惧之有?况且”
“给谁带来麻烦,还不一定呢。”
别杀我!
“姑娘,待会陛下会从这里过,老奴便只能送您到这里了,剩下的,就靠您自己了。”太和殿旁边的宫道上,一个穿着厚绒福字马褂的姑姑,带着脸色苍白的叶芜站在角落里。
在宫中枯坐了一夜,叶芜此刻的心十分平静,她拽了拽身上的外衣,只觉得京城从未这样冷过。
“华清宫的宫人说了,皇后下半夜派人在左偏殿寻了您一个晚上,至于寻到您是想做什么?老奴也不敢说,姑娘自己想想便是。”那姑姑已经上了年岁,但眉目间都透露着干练,她看向叶芜,似乎有些不忍,又低声说道,“太子殿下说了,一旦您被皇上指了封号,那么便彻底站在了和皇后对立的那一面,皇后掌握中宫多年,又育有皇子,叶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改旗易帜,您的身后将空无一人。”
“如果您怕了,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殿下承诺可以将姑娘送出宫去。只不过,出宫后,姑娘要永生永世不得再入京城,否则,一旦被皇后察觉,恐怕”
“我难道还有的选吗?”叶芜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就算太子殿下好心送我出了宫,我回了叶家,也不过是一杯毒酒罢了。一夜之间,我从家族金尊玉贵的嫡女,变成一个要缩在奴才房才能苟延残喘的弃子,恐怕我这一生,都难以忘怀。既然已经上了皇帝的床,为何不抓住这个机会?”
“既然姑娘心意已决,那老奴就先退下了。”那姑姑听到叶芜的话,没有再说什么,远远的看见了一行人正朝着这边走来,便冲叶芜行了个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萧奕坐在御辇上,右手的拇指缓缓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虽然昨夜康禄海给他喂下了醒酒汤药,但今晨起身难免还是头痛欲裂,心里也闷闷的不痛快。康禄海走在轿撵旁边,看到萧奕的动作,心里一咯噔,他跟了萧奕几十年,他当然熟悉萧奕的一言一行。此刻陛下心情不好,只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下一刻,萧奕的声音就在轿辇上响起,“康禄海,不去太和殿了,去未央宫,朕倒要问问皇后,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康禄海点头称是,正要举起手,示意抬轿的太监转移方向,就看见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缩在道旁的宫灯后面,正惶然的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康路海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目力极佳,一眼便看到了那女子泫然欲泣却惊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天气尚冷,她却只穿了一件雪白的纱衣,只有一件看不出形状的外衣披在她的膝盖上,十分惹人怜惜。
“怎么了?”听到康禄海突然之间没了动静,萧奕有些不耐烦,他睁开眼顺着康路海的视线望去,顿时也失了声音。
“陛下,那是”康禄海刚想开口解释,就看见萧奕的眼神瞬间一变,厉声让太监们停轿。
萧奕走下轿辇,顺带拿起了自己放在身侧的披风,大步朝着女子的方向走过去。
叶芜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身子微微发着抖,几乎要昏厥过去。突然之间,一双乌金云锦靴停在了她的面前,叶芜的身体猛的一震,压根不敢抬头,下意识的将整个人缩成一团,哀求道,“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嘘,是朕。”萧奕见状皱起了眉头,但他来不及细想,连忙蹲下身将手中的披风披到了叶芜的身上,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脸,“是朕,你叫什么?叫阿芜吗?”
叶芜美目含泪,抬起娇俏的脸蛋看着他,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完美的侧脸滑了下来,似乎要直直的滑到萧奕的心上。她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畏惧,颤声道,“臣女叶芜,参见陛下。”
“先起来说话吧,地上凉。”萧奕见她冷静了下来,伸出手臂半搂着她起身。叶芜十分顺从,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来,盖在膝上的那件外衣也随之抖落到了地上。
萧奕下意识的低头看去,那外衣上的花纹十分精致,用金丝银线绣着仙鹤和云锦的图案,于是一眼便认出了那应当是太子妃的吉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