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禄海连忙称是,心中捏了把冷汗,看了一眼萧景睿的脸色。而后者依旧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似乎也并不把萧奕的举动放在眼里。
巴掌
出了太和殿的门,来宝带着福安,已经笑眯眯地等在了大门外的宫道上。
“娘娘。”看见顾若清出来,来宝连忙迎上去,他是元后留给萧景睿的老人,可以说是看着萧景睿长大的,虽然满脸笑意,但顾若清依旧能从他那双温和的眼睛中看出一丝担忧。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天家父子间的关系往往充斥着刀光血影。在外人看来,萧景睿是敢出言顶撞皇帝的人,身后又有着那样一位外祖父,已然是权柄在握,往前数几代,哪朝的太子能像他这样横行无忌的?
可但凡长了眼睛的,留心些朝堂的事情,就会发现太子党的势力在被逐步瓦解。元后薨逝,文国公卸任朝中要职,但凡有所联系的官员或是被下放,或是被革职,放眼整个朝堂,萧景睿能用的人已经不剩多少了。
来宝曾经劝萧景睿不要顶撞皇帝,那时的半大少年垂下眼睑,温良恭俭让的外表下,是一片死灰。他对待宾客门生礼贤下士,唯独对待皇帝出言冒犯,真的不只是因为元后之死。
一个骄傲放纵的太子,和一个稳重隐忍的继任者,哪一个会让萧奕更容易动杀机?
上一世,倘若不是白婉儿的背叛,他何至于走到那步田地?可萧景睿还不是会把错误归结到女人身上的人,识人不清,落到那个下场他也无话可说。
“殿下,不会有事吧?”虽是在皇帝面前演戏,顾若清的眸中还是带上了一丝担忧之色,短短一天,她已然见识到了萧景睿如此多的面孔,涌上心头的不是畏惧,而是深深地心疼。
一个失去母亲,被父亲忌惮的太子,这些年他怎么步步为营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顾若清简直无法想象。
来宝叹了口气,“娘娘能心疼殿下,这世上也多了个殿下的知心人。不过娘娘不必过于担忧,詹主事那边顾元洲大人已经处置好了,咱们现在还是先去未央宫吧。”
按照宫中的规矩,东宫大婚,先拜见皇帝,后太子妃拜见皇后,所以在大婚第一日的时候,顾若清是见过继皇后的。上一次拜会可以说是敷衍至极,甚至连奉茶的仪式都没安排,只是让她进去打量了一眼便让她出宫了。
顾若清深吸一口气,本来么,她已经认定和萧景睿没有什么缘分,所以对于皇后的折辱也未曾放在心上。可如今不同了,或许一开始的冷淡正是因为忌惮皇帝,萧景睿才不得不做出些样子来。既然自己是太子妃,那么这次绝对不可能再像上次那般无所谓了。
长长的宫道上,东宫的仪仗落在了城楼之上女子的眼中。这女子身量高挑,衣着繁重华贵,三千青丝如瀑,五官艳而不妖,端庄大气。她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牡丹抛给随侍的女官,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毛。
“长公主”抱着牡丹花的女官容颜清俊,身量比一般女子大上不少,此刻却有些欲言又止,“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太稳妥?”
萧长乐闻言,只是站起身子,金线绣制的凤穿牡丹在阳光下亮地刺眼,昭告她大齐长公主的贵不可言。
“青叶,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我被蒙蔽了那么多年,如今真相大白,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所谓皇权站队,只是一场赌局罢了,青叶,你觉不觉得太子,像是换了个人?”萧长乐看着那个身穿玄色长袍的身影,美目中带着一丝疑惑和兴致,“不过,本宫倒是挺喜欢现在的他的。”
相比于太和殿的大气磅礴,未央宫明显要奢靡华贵一些,来宝扶着顾若清下了轿撵,门口连个候着的女官都没有,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似乎在无声拒绝顾若清的到来。
福安毕竟年纪小,他是来宝带大的,跟萧景睿差不了多少岁,因此待萧景睿也不仅仅是主子,更有一丝情分,撞见这种情景又是犯难又是生气。
“师父,未央宫这也太过”福安话还没说完,便被来宝笑呵呵地用拂尘敲了脑袋。
“你小子是被这大冷天冻了头,说什么浑话?还不快去叩门!”来宝到底是人精,那位再怎么说也是皇后,皇后可以为难太子妃,太子妃却不能不敬皇后。
“娘娘稍等片刻,许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忘了时辰。”来宝富态的脸上挂着笑容,躬着身子对着顾若清解释。
饶是长在扬州多年,这宫中的规矩森严,她还从未听说过哪个宫的女官敢这样误事。顾若清并没有觉得委屈,反而是对萧景睿在前朝后宫的处境又有了新的认知,她知道这些伎俩岁上不得台面,但自己一旦因此失了礼数,就会正中皇后下怀,拿来大做文章。
今晨出门,萧景睿为她穿衣时多穿了一层暖绒,她还觉得诧异,如今看来,太子殿下果真英明神武,早有预料。想到那双环在自己腰间的手,顾若清白净的脸上飞过一片红霞,连带着露出一丝笑意,连带脊背也打直了些,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来宝在后面看着,只觉得欣慰,老话说得好,娶妻要娶贤,太子妃家世是尴尬了些,可人温婉端庄,又对太子爷用情不浅,倒也是个良配。
福安叩了叩门,过了半晌,才有一个小女官过来开门,未央宫的掌事宫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冲着顾若清行了个礼。在她的身后,远远地站了好些其他宫的宫女,看样子这会还有不少后妃在未央宫趁着向皇后请安的功夫等着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