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知道他是好心,因此听见这话也没有反驳,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多谢孙兄提点。”
那姓孙的书生见他这副模样,知道徐正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叹息一声,“徐老兄,你我都是江南过来赶考的书生,不在京城生活,有些事情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京城之中,规矩森严,有多少外面过来的富商以为能在京城中出人头地,最后倾家荡产灰溜溜的逃了出去的?在这地方,有钱是一回事儿,更重要的是要有权。文国公府那样的人家,不是你我能够沾染的,我劝你还是歇了那等心思吧。”
徐正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知道,即便自己解释并没有攀附之心,孙书生也不会相信的。自从八仙居对面茶馆的伙计将钟小姐赠衣的事情说了出去,这事情便在书生之中传播的沸沸扬扬,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指指点点,嘲笑他痴心妄想。其实,自己放下身段舍去自尊,鼓起勇气站在文国公府门前,也只是想见上那位小姐一面,亲自向她道谢罢了。不过,孙广说的也对,自己的身份同那小姐犹如云壤之别,这里到底不是江南,男女大防规矩森严,还是衣服妥妥的收好,千万别给钟小姐惹了麻烦才是。
“孙兄,你就别劝他了。我可是亲眼看见徐老弟对这件衣服爱不释手,才不舍得拿去当呢!他这个人性子古怪,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你呀也别劝了,别平白惹了生气!”另一个书生摆了摆手,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刚想要接着嘲讽徐正几句,就见一个衣着不凡的中年人走进了这家客栈之中。
“各位书生有礼,我是吏部马侍郎府上的管事,鄙姓崔。”崔管事带着和善的笑容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书生,“眼瞅着这春闱马上到了,侍郎大人听说诸位在这京城中遇到了点小麻烦,便遣小的过来,给各位学子送点心意。”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那姓孙的书生同徐正对视一眼,皱起了眉。他们这些上京赶考的考生都是按照原籍抱成一团来的京城,换句话说,这家客栈里头住的全部都是来自于江南贡院的考生。历来春闱,江南贡院都人才辈出,经常在榜上占几个位置。客栈老板也是吃准了他们这一点,所以才毫不顾忌的提高房钱。
“崔大人。”孙广最为年长,听到这话迟疑的开口,“不知道,侍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诸位不必担忧,侍郎大人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各位学子进京赶考辛苦,遣我送些东西罢了。”姓崔的管事抬了抬手,身后几个仆役便抬着一些东西走了进来。霎时间,这小小的客栈之中,便被摆满了各色点心和几盒子茶叶。这还没完,那姓崔的管事接着说道,“大人知道,因为春闱的事情,京城的客栈都涨了房钱,为了让各位江南贡院的考生安心备考,我家大人说了,已经将诸位的房钱提前付过了,请各位不必担忧。”
“好啊!侍郎大人为我等考虑的如此周到,要是再推拒,岂不显得扭捏?”有心思多的考生瞬间反应了过来,东西已然送了过来,这份情他们江南贡院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还不如顺势接下。
徐正和孙书生都没有说话,那姓崔的管事似乎认得他们两人,先是走到孙书生面前说道,“想必这就是孙贡士了。”
孙广没想到这崔管事竟认得自己,有些受宠若惊,拱手道,“怎敢让崔管事唤一句贡士?我名孙广,管事唤我名字便是。”
“孙贡士在会试中名列前茅,想必春闱过后也定然榜上有名,小的还是换一句孙贡士吧。”崔管事的姿态放的很低,又转头朝徐正说道,“徐贡士也是,年少有为,实在是让小的钦佩不已。不知道两位可否有空,我们借一步说话?”
徐正心中一凛,朝中官员私下联络春闱的考生,这是简直是闻所未闻。可崔管事和几个仆役拦在门前,虽然放低了姿态,但也没有容他们拒绝的意思,于是便说,“管事客气了,若是有话,尽管同我和孙兄二人说便是。”
“如此甚好,掌柜的,收拾一间雅间出来,我同二位贡士说说话。”
锦囊
京城西坊,钟若云从永安坊的二楼下来,里面的侍女态度极为恭敬,一路将她送到了门口。钟沅早就在马车里等的无聊了,看见自家姐姐出来,连忙跳了起来冲她撒娇,“姐姐,你可算出来了,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样,怎么不让我进去?”
钟若云无奈一笑,伸出手刮了刮他的鼻尖,“没办法,这地方可是你太子妃嫂嫂定下的规矩,只许女子进出。”
“那好吧,既然是太子妃嫂嫂定的,那自然就是有道理的。”听到这是顾若清的意思,钟沅瞬间没了意见。在他心里,自从顾若清跳下水将钟若云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之后,顾若清在他心中的地位便超过了萧景睿,牢牢的占据了这小少年心中的榜样第一的位置。
“天也不早了,姐姐,再陪我去几家铺子吧,我买些瓜果点心带给娘亲。”钟沅伸出手扶着钟若云,将她送上马车。钟若云顺着他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个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长大。
正当旁边的丫鬟掀起帘子,钟若云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不由得停住了动作。钟沅有些不解,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落了东西?”
钟若云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看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