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泊予看在眼里,实在憋不住了,音量不带降的:“神他妈哥哥。”
完整的话是:神他妈拿你当哥哥看。
赵泽以为他是在质疑梁沂洲这行为过分暧昧,就让他别小题大做,“当妹妹疼的,阿洲盖个被子怎么了?我也给我妹盖过啊,你难不成还要骂我对她起了别样心思,是个畜生?”
这时,包间里的背景乐应景地切成陈奕迅的《兄妹》。
对我好对我好好到无路可退
可是我也很想有个人陪才不愿把你得罪
于是那么迂回
一时进一时退保持安全范围
这个阴谋让我好惭愧
享受被爱滋味却不让你想入非非
14
言欢在秦隐进包间前醒了。
这二十多年里,言欢遇到过不少看不透的人,但让她感到恐惧的寥寥无几,秦隐可以排到前三。
他像躲在暗处的高智商野兽,鲜少主动出击,而是耐心充沛地等着猎物自投罗网,再猛地冲上前,一口撕碎对方的要害。
独一份深不见底的阴郁气质,包间里的压迫感又强了不少,他的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最后才注意到坐在角落的言欢,用的称呼挑不出错,但也比场上其他人生分许多,“言小姐。”
在秦执这件事上,只要后面不被爆出真相其实是言大小家伙同外人给秦二少爷下的套,言欢就永远会是占理那个,秦家人见到她难免会多层心虚。
这一刻秦隐在她面前的姿态摆弄得确实比平常要低,但言欢明白这只是他的表面功夫,她也不拿乔,笑着回了句:“叫我言欢就好。”
秦隐没应,也看不出他有没有点头,顶着一副天塌下来还能面不改色的姿态,坐到唯一一张空椅上,对面是梁沂洲。
秦隐像是来当散财童子的,几圈过后,输了一栋别墅的钱,还是龙胤那种价值的。
没人点破他的小心思。
虽然他们不缺钱,可有人赶着上门送,何乐而不为?只管故作高深地一笑,收下就是。
风平浪静地捱到晚饭点,赵泽今天赚得最多,说要做东请他们吃一顿。
庄园请的全是名家大厨,随便一道菜都极耗工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推门而入,西方的建筑风格,内景却采取中式园林风格,连应侍生也是,穿着统一的品月蓝真丝斜襟旗袍,盛放菜品用的是珐琅彩镶边骨瓷。
也因此,不伦不类成了此处最大的特色,被不少人诟病,偏偏也有人挤破脑袋都挤不进来。
赵泽最爱这的东海白虾,鲜虾去壳后用椰子水浸泡数十分钟,柠檬汁和橄榄油充当第二层调味,做成的虾肉极为鲜甜,中间点缀着一朵可食旱金莲。
即便口味有偏爱,言欢也很少主动去转转盘,几乎是什么到跟前就去夹什么。
梁沂洲知道她的喜好,今晚伸手的次数比以往要多,刻意操控下,停在言欢面前的全是她爱吃的,连宠溺都是不露痕迹的。
好胃口终结于秦隐一句:“言小姐,你前两天去见过秦执?”
言欢筷子一顿,擦了擦嘴,“我是去过洲际见了他,当时他朋友齐宵凡也在呢,哦对了,房间里还有不少保镖,那阵仗我看了都吓一跳。”
她在极力证明自己并非单独见的秦执,从而撇开与他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些人都是秦伯伯找来的,担心秦执想不开吗?”
这话分不清是在表面美化秦彧监视控制秦执的初衷,实则暗讽,还是在单纯内涵秦执那脆弱、爱逃避的无能本性,可不管何者,讽的都是秦家人,秦隐没道理会开心,偏偏他笑出了声,还是那种畅快的笑。
周泊予和赵泽互相使了个眼色,没点破其中的弯弯绕绕。
言欢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不知秦家内部更深层次爱恨情仇的人,秦隐诡异的反应险些让她将自己的困惑脱口而出。
秦隐喝了口酒,是他自己带来的伏特加,纯度高,醺哑了嗓子,“可能是为了防他出来丢人现眼。”
手足兄弟,埋汰起来毫不留情。
梁沂洲在这时插了句:“这里的梅子酒酿得不错,来点?”
言欢的注意力短暂地被转移走,目光含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娇嗔,“三哥,你怎么老爱给我推荐酒?”
“你不是爱喝?”
理所当然的语气在空气里响起时,唯独赵泽一人以习以为常的反应看待,“知道你俩关系好,可也别太好了,阿叙知道怕是要吃醋。”
梁沂洲一顿。
周泊予真就服了赵泽,在工作上挺机灵一人,怎么到人际关系上这么没心没肺?叫来秦执他哥还不罢休,居然又提起真正的禁忌话题,谁不知道言欢现在最听不得言叙钦这名字,非要在她雷区上来回蹦哒吗?
“今晚这虾不合你胃口?”他看向缺心眼,及时岔开了话题,“看你都没怎么吃。”
赵泽做出心碎的手势,“你是一点都不关注我啊,吃了快一盘呢。”
周泊予将转盘拨过去,“这不还有还有半盘,罚你吃完,没吃完就不许说话了。”
“……”
安静看完这场草率的戏码,秦隐掩下心里所思所想,学着赵泽毫无眼力见的行为,继续道:“言小姐,既然都问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再多问句,这场婚约在你看来还有可能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言欢看向了梁沂洲,这一细小的举动恰好被秦隐捕捉到,他唇角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言小姐别误会,我问这个不代表秦家,不代表我父亲,更不代表秦执,我是替我自己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