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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欢的情绪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被拥着睡了一夜后,第二天又像无事发生过一样。
奈何大哭过一场,眼睛红肿,布着瘆人的血丝,用冰块冷敷才缓解了些,叶卿观察细腻,第一时间察觉到,结合昨晚梁沂洲着急忙慌找人的行为,误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心生愧疚。
言欢早就掌握了哄长辈的陈词滥调,可对着真心替自己着想的人,她想活得稍微真实些,至少得把自己从做戏中拉回现实,于是那些客
套尽数被她咽回肚子里。
离开前她说:“妈,下回来你再给我讲讲别的事吧,什么都好。”
叶卿这才舒了口气。
梁沂洲一大早就去公司,所以言欢是一个人回的富力山,路上她收到言家管家的电话,要她晚上来一趟老宅。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就是心知肚明和心照不宣了。
就是不知道言庭越这回又想胁迫她做什么事,还是单纯把她叫过去羞辱、责备的。
通话中断不久,言兮打来电话说,前天晚上言庭越发了一通大火,事后兴师动众地叫来了五名家庭医生。那几人也不动,整整齐齐地围在床边,盯着老爷子看了一天一夜,等人情况稳定下来,各个松了口气,僵直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言欢问:“他跟谁发火?”
“除了你还能有谁?”
“你说明白点。”
“梁三之前不是说要给言家一大笔聘礼吗,结果全转到你账户上了,你说他发现后能不生气?”言兮捂嘴笑,“能把爷爷气成这样,可真有你的。”
言欢试探性地问道:“那老爷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找我算账?今晚家宴?”
“什么时候老爷子想找人算账,会先口头撂下狠话啊?当然是趁你不备的时候,再朝你射出一箭。”
言兮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今晚他的确有找你算账的可能性,你还是别来了,万一和上次一样又是鸿门宴。”
言欢拿出随身镜照了照自己的眼睛,红肿又消退不少,估计到晚上就能恢复到正常状态。
言兮喂了声:“你在听吗?”
言欢说在,“我得去。”
她已经是明牌了,躲是躲不掉的,不管未来等到她的是不是狼窟,她都得亲自去闯一闯,不过这次她照旧留了后手,在去之前,先给梁沂洲发了条消息。
梁沂洲:【结束后发消息给我,我去接你。】
言欢回了个乖巧点头的表情包。
言欢是掐着点去的,言庭越看见她,眉眼舒展开,笑了,“又又来了。”
随即又关心了几句,比如梁沂洲有没有欺负她、在梁家生活得自在不自在。
言欢本来不想再装,可见他有将这出爷孙情深唱到继续唱下去的意思,只能配合起来,柔柔一笑,“三哥对我很好,梁家其他人也是,谢谢爷爷关心。”
言庭越笑而不语。
二十分钟后,言家人陆陆续续上桌,冷菜刚摆上,言庭越开门见山:“这回把你们聚齐,是为了宣布一件事。”
他卖足关子,隔了几秒,压实音量朝门口来了句:“进来吧。”
所有人抬头看去。
言欢慢了两拍才有所反应,这人恰好在同一时刻侧过身露出全脸。
他身量挺拔,自带压迫感,一双眼睛凝着精明和算计,偏清俊风流的长相,笑起来自带滤镜一般,迷人眼,但言欢不喜欢他的笑,太程式化,比手工绘制成的脸谱瞧着还要虚假,功利性也强。
言庭越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又在心里盘算一阵,给出最为言简意赅的介绍:“言知珩,言家老四。”
众人只知今晚这场家宴非同寻常,但都没料到会唱一出认祖归宗的低劣戏码。
空气瞬间凝固,静到能听见中央空调吹动屏风的声响。
言兮最先没绷住,“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奶奶还生了第四个孩子?这人是墓园里蹦出来的不成?”
她语速飞快,言家二媳妇拦也拦不住,觑见老爷子阴晴不定的神色后,心里直呼“我的小祖宗”,脸色发白。
言家老二言诚尧忙不迭说:“小孩子不懂事,是我宠坏了没教育好,您别同她计较。”
言欢原本打算以不变应万变,然而在余光捕捉到言兮愤愤不平的样子后,心里藏得密不透风的愤怒突然跟着被撕开一角,也开始嘲讽道:“好巧,我也不知道呢……冒昧问一句,爷爷您这位四儿子今天多大了?有三十了吗?”
无人应答,只有言兮配合地唱起双簧,“看着三十好几了吧。”
言欢立刻往下接:“那岂不是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就有他了?”
言兮眨眨眼睛,看向其他长辈,“我年纪小,奶奶去世时,都还没出生,请问各位伯伯婶婶、叔叔阿姨,你们见过奶奶怀过第四胎吗?”
言庭越一敲拐杖,沉沉出声:“如果不想吃饭,就出去。”
言兮气鼓鼓的,还想说什么,被言欢扯了扯衣袖,言欢似笑非笑道:“好不容易一家团聚,这饭当然是要吃的。”
这话挑不出错,言庭越借不了由头将二人赶出去,全当无事发生,暗暗朝言知珩使了个眼色。
置身事外已久的言知珩心领神会,拉开他身侧的空座位,坐下。
这段插曲就这样翻了篇。
饭桌上几乎没人说话,只能听见碗筷碰撞声,菜上至一半时,言庭越开始聊起公事,“现在政策和市场动向变了,生意没过去那么好做,尤其是投资行业,所以我打算未来两年里,慢慢将集团旗下的产业进行股份合并,你们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