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这味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患有情感洁癖症的她心里反感也一点点地增长,感官过载后,她决定将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转化愤怒为自爱的力量。
二十分钟后,车停下,她的意识回笼,没来由想要狠狠发泄一通,但到最后,她还是给自己留了层装模作样的虚假,一如既往地选择将自己的不满执行得婉转迂回。
具体表现在她一改常态,催促梁沂洲先去洗漱,等他问起,她再瓮声瓮气地答一句:“你身上有其他香水味,不好闻。”
梁沂洲一开始还打算将那意外不露痕迹地翻篇,但既然她现在问起了,就只能把话摊开了说:“你看到的和事实有出入,我和简优没有任何身体上的触碰,至于她会突然倒向——”
声音骤然湮灭于唇齿间。
在和简优的交往尺度上,他确实问心无愧,但简优在他不情不愿下的“试探行为”足够让他难以启齿。
说不出口的话总容易叫人误解,言欢了解他,知道他做不出婚内出轨这事,所以就没到误会他俩还不清不楚的程度。
可相信他的人品是一回事,对他的隐瞒感到不舒服又是另一回事,等他洗完澡后,她的戏正式开演。
她哭得一抽一噎,几滴眼泪下去,道尽伤心事,“三哥,简优对你来说,是不是特殊的存在?她现在回来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我是不是要第二次沦为别人的笑柄了?”
又轻又哑的一声,听着不像质问,更像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委屈求全般的示弱讨好。
梁沂洲心被刺了一下,变得异常烦躁,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见不了她掉眼泪。
而那时候他只能看着言叙钦替她抹眼泪,再轻声细语地哄她,现在她成为了他的妻子,让他拥有名正言顺的身份。
他完全可以冲破言叙钦被占有欲支配下建立的、无法靠近她的层层屏障,从而合乎情理地取代言叙钦,又或者是秦执,光明正大地拥她进怀里,吻遍她被泪水浸润着的每一寸肌肤。
这些都是被允许的,此刻退却的是他的心,他无法将郁结的情绪彻底揉碎,全身上下仅有的力气只供他抬起手,用大拇指指腹缓慢捻去她的泪痕。
她眼波摇曳,看得他心脏疯狂颤动,手掌逐渐脱离控制,从她的脸颊落到她的脖颈,轻抚两下,滑至她的背和腰。
唇还是叩了上去,停留几秒,他轻声说:“我对简优从来没有超过朋友界限外的想法。”
言欢趁机问:“那你们今天晚上都说了什么?”
梁沂洲的嘴巴瞬间被打上封条,怎么撬也撬不开。
言欢佩服的同时,万分惊诧,都说男人在床上会失去理智,他怎么不一样,还是不是男人了?
他是打算把和简优的那点小秘密带进棺材吗?
言欢眼睫微颤,悬在眼眶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无处安放”的手滑动得不太安分,经过的全是男人的敏感地带。
宽肩窄腰的身材,肌肉哪哪都是结实的,手背青筋微凸,张力十足。
在她“误打误撞”的撩拨下,梁沂洲神经紧绷,他为自己不合时宜的生理反应感到厌恶而羞耻,却又难以招架,深陷于她创造出的磁场里,一正一负,牢牢相贴。
就在他准备将灵魂献祭出来时,不期然对上她的眼睛,浸着爱意,自带蛊惑人心的能力。
爱?
这个字给了他当头一棒,简优说到那些话的可信度陡然升到一,距离满分的十还有一大截空间,可到底有了“一”,一和零之间有着巨大差距。
在狂乱的心跳节奏里,他艰难找回自己的底线,没法再放纵自己去享受肉|体上纯粹又稀里糊涂的快乐了。
他清晰地看见,他的内心被她的目光划开一道骇人的深流,言叙钦的尸骨冒出一个头,曾经那些半开玩笑的提醒和警告重新在耳边响起,精准地挑开他某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对于他的突然叫停,言欢满头雾水,抬眸,看见他的眼一片腥红,藏着缩小版的她,明显是动情的证据。
极度安静的世界里,这些无法具像化的情|欲被他用理智压下。
可能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变成一座孤岛。
一座无人问津,也不许任何人踏足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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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梁沂洲就去了公司,午休时间,简优的电话打来。
梁沂洲不想接这通电话,怕自己藏不住兴师问罪的架势,大拇指指腹却不听使唤地摁下接通键。
算起来他才是有理的那个,然而对面的声音底气比他足不少,“事儿我替你办成了,那结论呢,你得出来没有?”
这种低劣到经不起推敲的的试探手段,也能算作“事情已经办妥”,梁沂洲强行维持的冷静破裂,忍不住轻哂,自嘲自己的孤陋寡闻,然后说:“我要是知道你会这么做,在你做出那番举动前,我就已经离开了。”
“现在说这个有用?”简优让他别摆出事后诸葛亮的姿态,“不管怎么说,试探是有效果的,她那反应可不像对你无情,至于你,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梁沂洲不想明白,“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取悦自己算不算意义?”
他的手一顿,烟灰砸到鞋上。
简优回忆了遍他昨晚和刚才说的那两句话,“看来我得在你的&039;端&039;再加一条罪证了。”
“你现在的言辞过于老成,高高在上的说教味太浓,不知道的还以为站在我对面的是老梁总……三少,你今年三十,虽说没那么年轻了,但也别活得那么老,不然再过个几年,言欢真该喊你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