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李治这一说,则让她证实了判断。
这样一来,她随后要说的话,也能说出来了。
她原本想着,若计划可成,她就从李治这里求得一处宫室,让她能顺理成章地活到继承实封食邑的年龄,免于自己的生存危机。但在深思熟虑之后,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短视。
所以她给自己换了个诉求。
这个诉求,她也早已在李治面前说出前,跟阿娘商榷过了,这就让她在出声时多了几分底气。
“我能不能向阿耶求个恩典——”李清月努力朝着李治露出了个卖乖的笑容。
“您看呀,让玄奘法师去督办修桥这事儿,也太浪费了!我前几日才听老师讲过他的本事,对于这样的人才,要么继续翻译经文,要么修订大唐西域记,怎么能用在修桥上呢。”
李治越看越觉得她这表现有意思得很,便也同样正儿八经地问道,“那你觉得,谁更合适于这个监工的位置呢?”
李清月伸手朝着自己一指,“我呀!”
要不是李治没在喝茶,只怕当场能因为这一句喷出来。
他咳嗽了两声,努力让自己的音调显得正常些,“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李清月努力跟他掰扯,“阿耶你想,老师本应当带着我在长安走街串巷、体察民生,结果因为您要往洛阳来,我这上课的地方都去不了了,正好让老师换一个方式授课。”
“不能说我骄傲自满,之前那讲解山川地图都能有所得,我督办建桥之中说不定更能有收获呢。”
哦对,刘仁轨还能盯着。
说不定阿菟去办事的话,媚娘也能帮着把关。
李治琢磨了一番,发觉这其中还真有些可操作的空间。
又听阿菟说道:“您再看,我手下有见识的人也有两个,一个便是阿耶给我选的护卫唐休璟,一个就是邓王借我一用的典签卢升之。我是不懂建桥文书,但他们看得懂,对不对?”
李治点了点头,阿菟这话说得也很体面。
李清月掰手指继续数道:“第三,若是那些僧侣在建桥之时不听诏令,以玄奘法师慈悲心性必定不舍得对他们重罚,可我就不同了。”
她试图挺胸叉腰以让自己显示出几分气势来,奈何年纪实在太小,看起来还是一团孩气。
说出的话倒很是斩钉截铁:“我是阿耶的女儿,是大唐公主,而且——”
“我这年纪可以不讲道理!”
李治不由一震:“……”
糟了,那第三个理由一出,他居然真的觉得这份不靠谱的委任可行。
第42章
李治毕竟是一位意图完全执掌实权的天子。
起码在现在,当他正逢锐意进取的时候,他连朝堂之上的执政党羽都无法容忍,又怎么会容忍那些僧侣肆意妄为。
长孙无忌作为太尉,还可以被他以法令管辖,需要上缴税赋,也需要在面见他的时候敬拜行礼,但僧侣却不同!
他们有着自主度化其余僧侣、不遵从国家法令、不担税赋徭役、不拜君王亲人的极大特权。
而事到如今,李治唯独改变的,甚至也只是那个“不拜君亲”之中的“亲”字,对于君王,他们还是不必行礼的。
自长安出发赶赴洛阳的这一路上,或者说自媚娘提出令僧侣来修天津桥后,李治便令人更多地留意起了这些随行僧侣的所做所为。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趟同行洛阳的优待,还是因为早前大慈恩寺的那场无遮大会,让其中的一部分人不知此为君王利益权衡之下的决定,竟当真以为,这是他李治要依托于佛教才能让太子安康,也要依靠佛宗教义维系治下安泰,于是在饮食与车马待遇上多有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