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笑意柔和,“您看,六郎都被您吵醒了。”
李治难免循声便朝着躺在一旁的幼子看去,见他已早不复刚出生时候的皮肤发红发皱,而是在两个月的看护中变得越发白胖可爱,下意识地便和缓下了面色。
他摸了摸幼子的脸,“幸好他不像是他姐姐一样非要睡个大床,不然媚娘你这儿可要摆不下了。”
武媚娘失笑,“这话您去阿菟面前说说看?”
“那还是免了,”李治轻咳了一声,“这孩子学说话怪快的,到时候她还真当我对她有意见。”
但李治都给了她那个安定公主的封号,又怎么会不喜欢这个小女儿呢?
他尤其喜欢的是这孩子在媚娘生产之时,既有临危不乱的稳重,又有对母亲的殷切关心,一看便是迟早能担起重任的。
说起来倒也有意思,他祖父的三女儿便是那位巾帼女将平阳昭公主,他的三女儿也颇有些虎将气度,起码在霸道和体格上是有些端倪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一种无形中的缘分。
“对了,说到阿菟,”李治的语气已从容下来了几分,“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好像见到她在涂涂画画?”
武媚娘回道:“这大约得怪韩王了。早前他送了弘儿一本识字图册,弘儿翻阅完毕后,便送与阿菟了。阿菟年纪小又聪明,便也想学着画画。”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语气都显得轻快了些,“可她人小,连笔都握不牢,能画出个什么玩意来?陛下还是别去看了,免得笑出来,让阿菟不乐意了。”
武媚娘若是不这么说,李治本也没那么大的兴趣。她这么一说,李治便还偏要去瞧瞧这孩子画出了什么歪七扭八的玩意。
阿菟眼看着就是个早熟的天才,他作为父亲,留点黑历史在手里还怪有意思的。
这一番心念急转之下,他也暂时先将那些反对声音带来的不快抛在了脑后,打算真如媚娘所说,姑且当自己只是来看望子女,享受家庭之乐的。
当他行到清月背后的时候,就看到她正聚精会神地拿着那缩小了一号的笔,正在往一片灰突突的方块边上涂浅粉色。
在她的面前还摆着一束颜色相近的花。
李治在她的身边半蹲了下来,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阿菟在画什么?”
清月头也没抬,答道:“房子外面的花。”
她动作停顿了一下,又转头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的。”
李治琢磨着自己在安仁殿外没看到这个颜色的花,朝着站在一边的侍女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澄心答道:“小公主自得了那处宫殿的奖赏后,时常往临照殿去看看。春日方至,湖边有花开了,见小公主喜欢,我等便采摘了些回来。”
原本的皇宫布局里,临照殿该当在最西北角的偏狭之地,可李治既给了清月这个名字,又给了安定的封号,便绝不会将这宫室选出这么个寒碜样子。
之所以选它,不过是因为临照之名,和清月的名字相配罢了。
所以当宫殿封赏下来的时候,临照殿的牌匾便被挪移到了另一处,确实是滨湖,又有一片花海。
今岁春日比往年来得更早,是花开之时了。
不过……
李治抿着嘴,忍住了笑出来的冲动。
花在眼前,再一对照阿菟画出来的东西,那可真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了。
仅仅能看得出来,那灰突突的方块大概便是她的临照殿了。
因殿中的家具物事还想等到阿菟长大些后自己去选,殿中几乎是一片空旷,在婴儿的认知中,大概是不好看的。
李治端详了片刻,才从这方块里又看出了点东西。
用绿色涂抹了一道的,应当是今日穿着绿衣服的阿菟自己,仿佛是在昭示着这座宫殿的所有权。
而间隔了几个方块的位置,用红、金二色涂涂抹抹的,大概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