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带上权衡利弊的分析,其实也同样可惜。
正如阿菟在信中所说的那样,梁州联通着益州和长安,这个枢纽作用的地方,只放一个疯癫且无能的皇子,难道不是一种损失吗?
汉中若能重新经营起来,凭借着其水陆运输的有利条件,和其本身的土地资源,势必能真正坐稳“上州”的位置,而不仅仅是因其早年间残存的影响,还保留着这个名号。
她未曾在信中写到的部分,武媚娘也能猜的出来。
只是这些话,大概只适合于她们母女对谈的时候去说,而不是在一封随时能够被人截获的信件中。
阿菟字里行间对李忠举止的控诉里,分明还有另外的几层画外音——
她说的只是李忠没用好汉中吗?不是的。
她是在说这里安插一位能理政的官员,能立下极大的功劳,或许就能从梁州都督的位置上升迁,成为朝堂上的中流砥柱人物。
武媚娘已经将外戚能贬的都贬官出去了,留在身边的大多都是在外人眼中的无用之人。在这等情况下,她必须要发展自己的臂膀助力。
与她有过接触的许敬宗等人已经从陛下的手中得到了高位,或许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还会对她这位皇后持以尊敬之礼,却并不会真能响应她的号召。
反倒是阿菟举荐的唐璿,只有可能依托于她们的支持,才能从现在的小小一个护卫走到高位上。
这样的人培养起来,才能叫做心腹。
她说的只是李忠掌控汉中,若真有谋逆之心,便能招募到山南壮士吗?也不是的。
她是在说,梁州都督这个官职,不仅算文职,也有调动兵权越境作战的权力。
若唐璿真能在梁州户曹的位置上检举李忠成功,通过一番运作送到梁州刺史或者梁州都督的位置上,就等同于邻近长安之地有了一支可供调动的武装力量!
武媚娘并不怀疑李治对她的感情,也相信在李治的想法中,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这个皇后,但有一支武装势力在手,总比随时可以为人制衡,要更让她安心。
毕竟,她曾经一无所有,也被一步步唤醒了对权力的欲望。
不过,她很清楚,将唐璿安插到梁州看似很简单,抹消掉他曾经跟从于阿菟办事的经历也不难,要将这件事跟李治交代,还是需要费一点脑筋的。
这些,等阿菟平安从蜀中回来再详细谋划吧。
想到这里,武媚娘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菟送来这封信起码可以说明,她在翻越秦岭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就连精力旺盛上也一如从前。
甚至还已带来了一条意外的规划路线,姑且也可以叫做额外收获。
但她怎么就……
在后两日中临川公主到访洛阳宫的时候,她便听到那位皇后殿下问道:“临川平日里是如何教养子女的?”
自永徽五年周道务在李治的诏令下协助平定滹沱河水患,又与妻子临川公主在察觉废王立武迹象后准确站了队后,便算是在李治的面前露了脸。
去岁摆驾洛阳,他们夫妻也随同前往。
周道务自此领洛阳驻军,随同妻儿一并长居洛阳,已在此地重新购置了屋舍。
对于临川公主来说,洛阳虽还是不如长安亲切,却已远比此前驻扎秦岭关隘之地好了不知多少,以至于她在神情之中已不如早前木讷。
可突然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她还是呆滞了一瞬。
临川公主素来擅于揣度心思,如今也不例外。
她直觉以太子李弘和六皇子李贤的情况,不像是能让皇后有此一问的。至于她还怀着的那个孩子,既然都还没有出生,那就更谈不上什么教养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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