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谁都清楚,章向文?所说的话字字属实,也都狠了心?能做到?。
谢敛虽如此?清醒,心?口却被风雨吹得有些凉意。
油纸伞面淋雨会有声响,他没有撑开伞,不知不觉间肩头被檐雨浇得湿透,冷意汇入骨髓。
终于,门外的少女?摇了摇头,避开章向文?的目光,“我父兄的案子,必须要谢大人活着才有转圜的余地,我不会后悔。”
章四郎顿了顿,继续说道:“皇陵案我与父亲,也会想方设法,替你父兄正名。世妹也知道,你父与我父曾是知交,能做出的承诺全然出自真?心?,绝不会诓骗于你。”
他又劝,“你阿娘与幼弟,必然不舍你。”
雨势有些大了。
杜鹃啼叫凄厉,如同盼归的游子,声声泣血。
谢敛僵立檐下?,安静地等?她开口。
他忽然惊觉过来,自己确实算不上多坦荡,此?刻卑劣地想要听清门外的话语。哪怕一个是旧日知己,一个是毅然愿意陪他的女?郎。
谢敛垂眼,等?着她出口答应。
毕竟……宋矜本就是为?了父兄的清正,才出此?下?策。有章家人的保证,皇陵案只是要费些时间,却当真?有可能查出真?相,洗清宋家的冤屈。
如此?一来,她没必要与他扯上干系。
吃这样徒劳无益的苦。
终于,淋雨的女?郎出声。
“我不止是为?父兄。”她缓步朝前走了几步,自顾自要去推门,只顿了半步回答章向文?,“谢大人救了我一家,若不是他,或许我也早死了。”
门外女?郎走得很快。
谢敛猛然回过神来,他仓促要避,旧疾却令他险些摔倒,勉强按住险些作响的镣铐,稳住身形。
“宋世妹……”
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带着讥诮地嗤笑道:“好一番情真?意切。不过,连风流蕴藉的章四郎都看不上,宋娘子这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高。”
说话的人是何镂。
谢敛有些意外,但又不算太过于意外。有章四郎在,他不愿此?时路面。而又恰因为?章四郎在,他即便不出面,宋矜也不会有事?。
比起他,章向文?才更?像一个好归宿。
性?情温和热闹,家世清贵干净,永远能毫无顾忌地纵性?而为?。
“何大人断案的功夫一般,听墙角的本事?倒不错。”章四郎讥讽道,毫不遮掩自己的恼怒与鄙夷,“如此?小人行径,还只有何大人做得出来。”
何镂落汤鸡似的,从暗处走出来,竟然没回嘴。
他脸色惨白,走路的姿势也十分狼狈,衣摆淅淅沥沥落下?血水,明显是刚刚受过刑便出来了。藏在冰冷漆黑的树下?这么久,也不知道想什么,又在等?什么。
谢敛望着何镂眸色渐深,略有所思。
外头的何镂往前走来,沉着脸,盯着宋矜,“为?了谢敛,你就甘心?做到?这种地步?今日他是让我被虢职,我认了,来日……”
何镂的气势有些凶。
但还有些说不出来的落魄狼狈,愤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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