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雨算什么……你知道我今晨出去,看到了什么?满地是淹没到人脚踝的血,是还没来得收的人头,你知道……”
小姑娘哽咽,扯开嗓子哭。
宋矜悄悄垂眼,看向自己被打湿的裙摆的和绣鞋。
她路过菜场时,没敢细想。此时想来,却觉得自己身上也染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被雨打风吹,却只能变得越来越浓郁。
宋矜捂唇,忍住干呕的冲动。
雨声越来越大。
那边的吵闹声变得模糊,宋矜只含糊能听见,谢敛说了句,“……那些人是反贼,不是百姓。”
“可他们是反贼。还是百姓,不是阿兄你一句话的事吗!”秦念道。
隔着雨幕,宋矜望着两人争吵的背景,头疼欲裂。
但毋庸置疑,撞见了这一幕,便不是去见谢敛的好时机。宋矜提着已经熄灭的灯笼,再次摸黑离去,踩着积水,她头一次生了要么就认罪的念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每个人,都要借着皇陵案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她却难以分辨利害关系,只知道稍有不慎,家人就会和自己一起万劫不复。
宋矜失魂落魄,周身湿漉。
一直到小院后门,她才被迫回过神来,望向在门前的青年郎君。
雨已经停了,云层中露出小半月亮,澄亮的月光落在积水上,照亮青年一双明澈的眼瞳。他抖了抖蓑衣,又取下斗笠,给宋矜行了个平辈礼,取出信物。
“宋娘子勿惊,某是章家四郎君。”
如今敢来找她的,除了章永怡的章,还有哪个章家四郎敢来?
宋矜抿了抿唇,最终只是回礼。
“郎君进去说吧。”
两人轻手轻脚进去了,点了灯笼。
章四郎有一双笑眼,看谁都是好说话的模样,避开视线道:“已经夜深了,也不差这一会,宋娘子不如先把湿衣裳换了。”
有了先前的闭门羹,宋矜知道章四郎来得不简单。
她去架子上找了件褙子披上,“没有别人,郎君若有急事,不必如此避讳。”
女郎都不扭捏,章四郎也不迂腐,朝她看过来。
“含之托我照看你,今日……”他目光落在宋矜身侧的架子上,微微一顿,竟然转了个话头,“宋娘子架子上的斗篷,是含之落在这里的?”
谢敛,表字含之。
宋矜察觉出他眼神的微妙,顿时有些窘迫。
“是上次淋了雨,谢大人借我遮蔽。”她连忙解释,生怕对方误会。
对方显示一愣,随即笑了笑,头一次认真打量起她来了。若是往日,宋矜会有些恼怒于对方轻浮狂浪,但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
“原来如此,这是含之的老师给他留下的。”章四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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