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狭长的凤眸并没有半点迷离,连瞳孔深处也是冰冷的。“出去。”他再道。
“夫君,鸾儿好不好看?”温鸾稍稍离他远了一些,却依然是足以闻到彼此气息的距离。她唇齿轻动,气息却稍稍有些不稳,因此愈发增添了语气里的旖旎。而后,她用手指扳动他的脸庞,使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说我好看,说我好看我就走,立刻就走。”温鸾不讲道理地看向他。
顾景曜顿了顿,竭力挣脱而无用,值得错开视线,在寂静无声的空气里淡淡说了一句。“好看。”
“说鸾儿好看。”
他不应声。
“你不说,我就叫人来了。”温鸾嚣张跋扈道。
“鸾儿好看。”顾景曜闭上双眼,无奈叹气。
温鸾咯的笑出声来,与他微凉的鼻尖相触,带着甜美又温热的气息对他道:“顾景曜,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能相信女人的话?”
“温鸾。”他显然气急,连喘息声也变得微微急促。可她浑然不在意,愈发恣意地吻上他的唇。她何尝不怕呢,可这一吻的确很能蚕食人的理智。
她一点点把自己拖进堕落的深渊,一点点任由唇舌厮磨,直到她沾满了他的清冽,直到他被迫尝尽了她的滋味,直到书房渐渐变得潮湿温热。
“温鸾。”他再次咬牙唤她的名字。这一次,他的眼眸带着猩红颜色,宛如一头被惹怒的雄狮。可即便再强壮的雄狮,遇上一条美艳毒蛇的时候,也是无法招架的。
所以当温鸾一边与他激吻,一边用指尖狠狠滑过他的脖颈,烙下几道极其香艳的红痕时,顾景曜纵然眼底燃着两团烈火,却也依然无计可施。
这样的暧昧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蜡烛忽而熄灭了,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寂静无声的书房里,绵长湿热的唇瓣骤然离开,随之而来的是她极淡的声音。
“卖蜡烛的人说,这蜡烛就有这个毛病,燃不了多久就会熄灭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景曜原本一直清醒的神智忽然被这句话撞得粉碎。
“温鸾。”他的声音干燥而嘶哑。
“我走了。”她的唇瓣再次落在他的脸颊。只是这一次,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一过而逝。
而后,一切都在这一个瞬间停住了。他不知她是何时离开的,也不知自己的手脚是何时恢复了力气。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唯有那一摊残烛,在月光下闪着清冷幽微的光。
借着月色,面红耳赤的顾景曜紧紧攥住双拳,手背上一条条青筋绽露。他是烦躁的,烦躁于温鸾的放肆,烦躁于心头那种莫名的焦灼之感。
这种烦躁让他在书房里反复徘徊到半夜,往日爱不释手的书卷今日也未曾看上一眼。
而温鸾的这一夜,却睡得无比香甜。怎能不香甜呢,她明日就能看见平煦了。或许,平煦还会陪着自己一道安枕。
带着这样的心思,次日晨起的温鸾心情格外通泰。不过,她还是拒绝了鹿儿要给她换上贵重首饰衣衫的主意。
“不差这一天,再忍忍。”温鸾笑眯眯道。
“奴婢是想让她们那些人看看,您才不是穷穷酸酸出门的。说不准,整个侯府的田产银子加起来都没咱们多呢。真是等不及看她们瞠目结舌的嘴脸了。”鹿儿哼了一声道。
“在意她们做什么?”温鸾依旧选了些寻常的宝石簪子戴在头上,又柔声提醒道:“不必张扬,咱们走得越委屈越好,这样往后的日子才好过。”
“好吧。”鹿儿有些失望,但还是答应下来。想了想,她又提醒道:“对了姑娘,一会拿到和离文书之后,您别忘了提一提嫁妆的事。虽然银子不多,可也不能便宜了那老太婆和姓秦的吧。”
“你放心。”温鸾选了件半旧的裙子上身,又对着镜子照照,这才满意地带着鹿儿走出陶然院。今日,可是她的大日子,她温鸾终于能拿到和离书,彻底搬出侯府了!
没想到,今天柳云湄竟然也来了。看着她那桃红色的密织金线及地百褶裙,鹿儿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低声埋怨道:“您和离跟她有什么关系啊,摆明了又是来看热闹的。”
“她要看热闹就让她看吧。”温鸾浑然不在意,拎着一个碎花银地包裹,走在柳云湄前头进了门。而柳云湄脸上的喜色,她亦是瞧得真真的。
只是没想到,出言驱逐柳云湄的,竟是顾景曜。
“你来做什么。”他语气十分柔和,看向她的目光亦是缱绻的。可即便如此,这句话还是让柳云湄立刻变了脸色。
“我不过是来送送温家姐姐的,景曜你何必这般凶呢。”柳云湄稍稍努唇,可她本是清丽模样,这样的骄矜之举其实很不符合她的气质,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顾景曜的语气依然温柔。“此事与你无关,云湄,你先回去吧。”
柳云湄心里一沉,脸上的笑意也僵硬了些,可还是从怀中摸出两三张银票,坚持道:“景曜,我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误会了。来之前,我跟母亲求了半天,可母亲说什么也不肯给我银子,我只好把这两年存的体己银子都给温家姐姐拿来了,虽然不多,只有二百两之数,可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了。”
顾景曜见状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然被宣平侯夫人打断。“行了,云湄也不是外人。既然她想留下,留下便是了。至于体己银子倒是不必了,昨儿景曜已经跟我说了,温氏的嫁妆原封不动地还给她,我们侯府不占这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