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顾景曜的声音放轻了不少,随后一脸愧疚地看向温鸾。“那个人是鸾儿,救了我性命的人是鸾儿。”
“不是的!”柳云湄忽然像疯了一般,抓狂似的喊道:“根本不是她!景曜,你相信我,那日是我救了你,你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衫,腰间还有一块如意佩玉,是我,是我。”
“鸾儿单纯,我猜,她一切都没有瞒你。她把我救到岸边后,便去叫人帮忙。那时我才隐约听见她的声音,她唤了一句外祖母。再后来,等到有人来找我时,我再听见的,便是你的声音了。是我糊涂,没有将那你们的声音分清楚。”
“你在胡说什么?”柳云湄勉强笑着,摇头道:“怎么可能呢,景曜。若是我顶替了她,那她怎么会同意?她外祖母又怎么会同意?还有我母亲,她也未必同意呀。”
“我若没猜错的话,是孙夫人与鸾儿的外祖母说,鸾儿意外坠入水中,需要尽快送到医士那去。而她,则陪着你一道赶来。”顾景曜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指腹,无比心疼,又无比后悔。
“这一切都是你胡说的!”柳云湄紧紧拽着柳怀愈的衣袖,嘴唇猛烈颤抖道:“爹,爹,你说话呀,事情的原委你都是知道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她或许会一时糊涂为了我去陷害温鸾偷盗,可要她去杀人,去帮我顶替别人,她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爹,一切都是景曜在胡说,不,是温鸾,是温鸾安排好的!”
“鸾儿不屑做这样的事。”顾景曜爱怜地看着温鸾,心底却是一片懊悔。眼下,他实在不敢想象温鸾醒来的时候,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柳怀愈闻言一怔,随后紧紧握了柳云湄的手腕,咬牙道:“你说实话,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不是曜儿说得那样?!”
“不是的,爹,真的不是的。我没有骗你,真的是我救了景曜,温鸾她,她……”
“她那日的确来了柳府,对吧。”柳怀愈斩钉截铁道。“只是当时,我没把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更不知她姓什么叫什么,只知道有位琴师时常与贱内往来而已。”
“是,她来了,她来了。可她没有救人,她一直和她的外祖母在一起。”柳云湄的泪花这会早已将鬓角打湿,哪里还有半点过生辰的模样。
这话说完,柳怀愈顿时又犹豫了。毕竟是八年前的事了,他根本记不得什么,只知道当晚回来,孙氏便说湄儿救了景曜,救人之时还有些逾矩之举。
顾景曜见状并不焦急,只是漫声说道:“夫子,那时是盛夏,连绵阴雨。”
不必柳夫子,堂下众人都明白了。“一直下雨的话,水会涨满吧……那,柳姑娘不会水,是怎么救人的呢?”
柳怀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脸色不由得更难看了。“可这也不能断定,就是温氏救了你的性命!”
顾景曜摇摇头,狭长凤眸轻敛,微微冲着花厅方向道:“今日盛宴,柳府常用的魏医士也在席间。孙夫人不懂医术,所以我猜,害鸾儿失忆之事应该离不开魏医士的手笔。”
“这……”柳怀愈倒是有心不当堂询问,可此刻众目睽睽,早已是骑虎难下的时候了。他不得已,只好将魏长葛叫了过来。
“孙夫人已被府衙带走。你若说实话,便算投案。你若撒谎,等孙夫人供出你,便是死罪。”顾景曜轻飘飘一句话,早已吓得魏长葛扑通一声跪下。
“回顾大人,孙夫人的确曾从我要了一味能使人失忆的药。只是,只是卑职心软,未曾下重药,所以想来即便失忆,也能慢慢想起来。亦或者,忘也忘不得什么的。”
听见这话,顾景曜不由得摇头苦笑。怎么忘不得什么呢。她忘记的,偏偏是最严重的事。
此话说完,一切便都彻底真相大白了。而柳云湄,亦是辩无可辩。柳怀愈胸膛起伏气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了柳云湄的脸上。“你们娘俩干的好事!”
“爹……”柳云湄慌张又委屈,却也知道再强辩也是无用,于是只能呜呜哭泣着接受众人鄙夷的眼神。
“所以,鸠占鹊巢的到底是谁呢?”有位妇人从头看到尾,不由得长长地喟叹了一声。“是啊,这母女两真是太可恨了,就为了嫁到侯府去,就这么狠心害人家温姑娘。”“还好温姑娘有本事!”众人又议论开了。
就是在这众人的议论声里,温鸾嘤咛一声醒过来。然后,看见的便是顾景曜那一脸担忧的模样,以及珠链后头一屋子人围着柳云湄父女两个指指点点的场景。
……
缓了好半晌,她的理智才一点点回归。随后,她的手指朝前一指。
“鸾儿,我在。”顾景曜的凤眸闪动着欣喜迎上来。
“不是,我找闱墨。”温鸾一巴掌打掉他的手。
顾景曜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变得晦暗起来,反而是闱墨,喜孜孜地迎上来。就连顾景曜不肯让开他也没在意,索性一堵墙似的站在了他的身前。
“怎么回事?平煦呢?”
“他有事先走了。”闱墨顿了顿,终究不愿意与她说话,于是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是他不敢见你。”
“不敢见我?为什么?”温鸾的心里忽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闱墨见她猜到,便点了点头。“是的,他没有按照你说的做,而是把实情都说出来了。”
闱墨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温鸾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只需要证明柳云湄不是顾景曜的救命恩人就可以。而她,并不想与顾景曜有太多往来,自然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没想到,平煦做事如此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