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看着沈方良,这个少年显然不满弱冠之年,虽然言谈举止有少年老成之感,气质冷峻,但掩盖不住脸上还为消退的少年特有的肥稚,正是他的小儿子出从为尹日升内室差不多的年纪,秦老一下子就哭了,流下泪来,看着沈方良,他就想起了他清正乖巧听话的小儿子,所以他哭着道:“你……你叫沈方良是吗?我……小子啊,我和你说,你还年轻啊,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啊,别和这个姓尹的混蛋牵扯了……不然……,别学我的儿子啊,把一辈子都赔进去了!”
秦老一边说一边哭,所说的劝告句句血泪,老泪纵横,花白的头发都跟着在颤抖,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一件足以令见者伤心闻者流涕泪的事情,堂中众人都不自觉的安静下来,甚至屏住了呼吸,悲伤和苦难有时能够形成一众震撼人心的力量,但是显然沈方良不再这被震住的人之列,他是一个渣男嘛,渣男本就有一颗更加没心没肺的心脏,所以他站在那里,平静的道:“我不会像你的儿子,因为我足够强。”
如果说悲伤是一种足以让人屏息的力量,那么平静也许也是。
当沈方良站在这里,看着那个瘫软这颤抖着癫狂着的败家子一副不堪入目样子的尹日升,那样平静的说出“我要看着你一辈子”时,当沈方良平静的对秦老老说出“我足够强”,那话中的意味是我足够强到拖着这败家子一辈子一生为这个人渣负责时,旁观的人也许也会感到一种震撼。
大理寺的大堂安静了,没有人说话。
沈方良把瘫软在地上的尹日升拽起来,他领着尹日升的衣领看着这个彻头彻尾的人渣,眼神清澈坚定,没有半点儿彷徨犹豫,道:“你知不知道你内室是怎么死的?”
尹日升轻轻颤抖了下,沈方良丝毫没理会尹日升的颤抖,他盯着尹日升,目中有格外的狠戾,他似乎是在看着尹日升,又似乎是在透过尹日升的眼睛看着曾经那个把糟蹋别人当作一种乐趣的自己,当他开口说话时,并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却有一种隐秘的恨意,那恨意如此沉重,带着几分能够砸伤人的错觉,道:“你内室他先是逃跑,后来被抓回去暴打,被打怕了就不敢逃了,他是被关在柴房里时用衣带系在磨盘上把自己吊死的,这种死法但凡有半点儿犹豫就死不掉,所以他死时没有半点儿犹豫,因为他万念俱灰。”
尹日升内室的事情是沈方良在青田镇时听人聊天听说的,当时他虽然微微皱眉,可是没多少感觉,因为一来这是个异世界,一切都透着一股子虚幻,然沈方良一时间很难把这个世界的人当做真人来看待,另一各方面也是那时的沈方良足够渣,渣到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去注意这些事情,但是此时他把这些他听到的说出来,不仅仅是为了刺痛尹日升,也许更多的是为了刺痛自己那颗早已麻木的心。
其实他也尹日升本无不同,只是他的出身他身处的那个社会制约了他不可能做到尹日升能做到的许多事情。
尹日升仍旧在颤抖,沈方良说的话像一根根针一样一点点刺穿他那颗滚水都烫不熟的心脏里,在他一贯自我的世界里,沈方良开始敲碎了最外层的那一抹硬壳,开始渗透了一些东西进去,而这个过程,尹日升最先感觉到的是痛,剧烈的痛,那不像以往沈方良的老拳一样作用于他的身体,而是作用于他的内心。
尹日升剧烈的喘息着,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但是他还没说出任何一句话,那边秦老已经受不了了,听得沈方良叙述自己儿子死亡的经过,想起分别时小儿子那稚嫩的脸,清正天真的眉眼,秦老心如刀绞,又一声痛号,嚎啕大哭起来,秦康生怕父亲过于悲痛伤身,急忙搀扶着哭号的父亲,急急安慰,一边又不自觉的愤恨的看着沈方良,竟是对沈方良也有几分愤恨了。
身负渣男的属性的沈方良对秦康仇恨的眼神没有半分瑟缩,他一把把尹日升扔到秦老面前,压着尹日升道:“道歉,跪下谢罪!如果你真的学不会是非对错,那么先从谢罪开始,学会跪下道歉吧!”
尹日升被沈方良压着跪在地上,跪在那哭号欲绝的他的岳父秦老面前,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是第一次的,他直面被他伤害的人的脸,那样强烈的情绪让他禁不住低头,禁不住想要逃避,但沈方良哪里容得他逃?死死压住他根本不让他动弹。
沈方良压制着尹日升,死死的压制着尹日升想要逃跑的动作,咬着牙用着一种近乎仇恨的声音道:“看清楚,这是你欠的债!这是你作的孽!这是你曾经害死的人的亲人!”
最后尹日升实在受不了了,他也开始嚎叫,哭号凄厉,像厉鬼索命,瘆人心脾。
“呦,这倒是真热闹,这大理寺今日怎么了?成了菜市场了?”一个很是倨傲的声音传来,众人不自禁的朝声音来处望去,想看看是谁这没有胆子再大理寺的地盘上这么冷嘲热讽大理寺。
只见一众人簇拥着衣着华贵的怡王走进大堂,怡王李祈走近大理寺大堂,很是倨傲的扫了堂中众人一眼,最后眼神落在沈方良身上,一抹怨毒快速的划过眼底随意又被倨傲掩盖,怡王李祈冷笑一声,道:“沈少侠教训起自己夫君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只是本王不解,俗语说做贼得不能喊抓贼,我倒想知道沈少侠若是自己持身不正,倒是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别人?”
这话中有些别样的意涵,让坐在正堂首座的令狐少卿眼中有一丝锋芒划过,而就在前堂突然迎来不速之客怡王李祈时,后堂的聂不平也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