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猜测不错,令尹大人当初如此划分为的是以蓟王和燕王封住辽东王刘邦,将之永远困在辽东苦寒之地。”
宇文虚中说完,看向范增。
范增面容严肃,缓缓点头,宇文虚中说的半点不错。
宇文虚中身躯前倾,声音低缓:“令尹所想不错,然而忽略一点,这一点便足以让刘邦重新恢复势力,盘踞旧燕之地。”
范增眉头一蹙,燕国虽然是战国七雄中最差的那个,但那也是堂堂一国,兵甲数十万,一旦让刘邦据有旧燕之地,那定然会成为霸王心腹大患。
“先生请详细说说,究竟忽略了哪一点?”
范增已经被宇文虚中说动,他视刘邦为大敌,一定要堵死刘邦所有的出路。
宇文虚中沉声道:“令尹大人忽视了人心。”
范增愈发不解:“何解?”
宇文虚中道:“臧荼原本是燕王韩广部将,当年陈胜自立为王,派出赵人武臣前往赵地收复赵国旧地,武臣自立为赵王后,派遣韩广前往燕地,韩广自立为燕王。”
“后来章邯率领秦军所向披靡,赵国危在旦夕,燕王韩广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故而派遣大将臧荼率领军队会合霸王支援赵国。”
“霸王破釜沉舟,一战大胜,灭尽秦人,如今却封臧荼为燕王,封刘邦为辽东王,至于韩广,堂堂燕王只剩下一个右北平郡,更是改名为蓟王。”
“令尹大人难道觉得蓟王韩广心中没有怨言吗?”
范增脑海如惊雷炸响,一时间无言以对,心中更后悔不已。
宇文虚中心中冷笑,面上却继续从容说道:“令尹大人,如今在燕地,韩广会恨刘邦吗?当然不会,在他眼里,刘邦也只是一个被发配到辽东苦寒之地的苦命人。”
“他最恨的一定是臧荼,自己的手下反过来与自己平级,地盘、军队都比自己多,韩广会怎么办?”
“刘邦只要稍稍派人说动韩广,二者结盟,燕王臧荼必败无疑。”
宇文虚中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范增此时神色动容,额前有汗珠簌簌坠落。
他失误了。
宇文虚中说的不错,燕地必然大乱,怨不得刘邦会如此心甘情愿赶赴燕地,他一定早已想好计划占据燕地,他是故意的!
范增握紧了拳头,万分后悔没有杀掉刘邦。
可这时后悔又有什么用?
当务之急自然是尽快解决此事。
“看老夫这记性,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范增稳住心绪,面上露出笑容,看向宇文虚中。
宇文虚中道:“在下宇文虚中。”
范增拱手:“原来是宇文先生,来人,摆上宴席,老夫要与宇文先生把酒言欢!”
守在外面的管家下去准备。
不多时,饭菜准备完毕,范增邀请宇文虚中落座,他并未马上询问辽东之地的事情,反倒是与宇文虚中聊起诸多小事,天文地理,无所不包。
宇文虚中对答如流,有些观点甚至让范增都如醍醐灌顶。
他愈发觉得宇文虚中乃是一位大才,言谈中对宇文虚中也愈发敬佩。
闲聊许久后,范增方才道:“先生刚才一番言论,让老夫恍然大悟,沛公乃霸王心腹之敌,敢问先生可有解决辽东之法?”
宇文虚中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不知令尹大人想听哪一策?”
范增愈发惊讶,他未曾想出什么策略,这宇文虚中竟然已经想出三策。
“先生快说来听听。”
宇文虚中也不故意拿大,直接说道:“这下策自然是寻找一刺杀高手,如专诸刺王僚,寻找机会杀掉刘邦!”
范增听完,立刻摇头:“确是下策,不可取,刘邦威望极高,派人刺杀,只会让诸侯离心,于霸王大业不利。”
宇文虚中接着道:“中策便是调动蓟王韩广为燕王,让其掌握上谷郡与广阳郡,调动燕王臧荼为渔阳王,掌握渔阳郡、右北平郡,如此韩广虽然心有怨愤,但他得到都是旧燕之地的精华,稍加安抚必然不会再与刘邦结盟。”
范增沉吟许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可,分封诸侯乃是天大之事,正所谓君王一诺,重于泰山,刚刚分封便反悔,对霸王威信伤害极大,且臧荼被削,心中亦是不满,也有危险。”
宇文虚中轻笑,小声道:“如此便只有上策,请义帝前往燕王那里,由燕王看管,若刘邦与韩广敢攻打燕王,便是攻打义帝,义帝乃大义所在,那时霸王便可尊奉义帝,集结诸侯,攻杀刘邦!”
义帝入燕
宇文虚中说完这上策,范增心中猛然一动,眸光发亮的看着宇文虚中,此人真乃大才!
从分封诸侯之后,对沛公刘邦的打压围困告一段落,当下霸王项羽的心腹之忧就在义帝熊心身上。
尽管人人皆知义帝熊心只是竖起的一面旗帜,没有半点大用,但这面旗帜却不能随随便便倒下,尤其不能在霸王这里倒下。
原本项羽打算派人将义帝熊心迁去长沙郡郴(chen,第一声)县,在半路交给九江王英布杀掉。
这个计划被范增阻止了。
因为派兵袭杀,很容易暴露,消息一旦传出去,必定被刘邦大肆利用。
义帝是傀儡不假,可那也不是项羽随随便便就杀的。
尽管诸侯畏惧项羽的实力,不敢明面上反叛,心底却一定会离心离德,不再追随项羽。
范增敢保证这件事除了项羽和他,没有任何人知道,眼前这人却能敏锐的觉察到他们眼下的想法,提议将义帝送去燕王臧荼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