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时才想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活在什么年代?死得很早么?”
小鬼什么都答不上来,但从这天起,他的躯壳在慢慢变实,甚至乍一看和正常人无异。
他会说话了,起先说:“我不记得。”
后来有一天,他说:“我叫曲欢。”
秦肖肖点头,笑眯眯道:“那我叫你阿欢好了。”
名为“曲欢”的小鬼总是以满怀爱意、满心满眼只有她的目光看她,秦肖肖在一年后,一次床上荒唐时,忽然泪流满面。
“混蛋……”她死死抱着身上人,哭得难以喘息,“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就那样推开我,把我丢回这里?凭什么又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生命里,把我带得异于常人?我爸妈天天问我男朋友,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我男朋友不是人,我不是沉溺幻想的神经病。”
曲欢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们是暂时分开,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而我没有做到,你一直等我怎么办?姐姐,我没有把握,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我既怕你忘了我,又担心你记得我,我怕我来不了,又怕我来得晚了你有了别人,我一生只能当看不见的小鬼跟在你们身后。”
他们相拥,泣不成声。
曲欢的躯壳已经凝实得能为别人所看到,他日常爱宅在家里,看看电视,琢磨琢磨手机,秦肖肖偶尔带他到科室门口等自己下班,下班后一起出去吃大餐。
这天,午休时间,秦肖肖拿到快递,拆开看,懊恼:“我填错地址了,应该寄回家的。”
同诊室的医生瞅见,问:“给你家好看的侄子买的?”
一套五三题。
秦肖肖摇头:“给我男朋友。”
医生眼睛瞪得如铜铃大,“他……啊,哦,成人高考啊。”
“嗯,学历低了些,考个大学好过我父母那关。”
“秦医生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怎么都不带来我们把把关?”同事们玩笑。
秦肖肖诧异:“带来了,门口等着的就是。”
其他人集体沉默。
“……那不是你侄子么?”
瞅见门外探头偷看他们的曲欢,秦肖肖笑靥如花:“是男朋友呀。”
“秦医生,你这……老牛吃嫩草。”
秦肖肖愉快认下:“谁不爱年轻好看的呢?”
沙发上,曲欢勾着秦肖肖脖颈亲她,“姐姐”、“姐姐”地唤得亲切,热情不已。秦肖肖乐得享受。曲欢在照顾得她头脑空白时,抱着她蹭她脖颈,哄问道:“姐姐,我可以不做那些题么?”
“我再也不出这道家门,我只是姐姐一个人的,我每天做饭打扫卫生暖床等姐姐回来,姐姐养我,我吃软饭好不好?”
曲欢问一句亲她一下,黏黏腻腻的。
“我不想出去,我看了好多电视还是融不进去,街上有马路,车和行人奔流不息,我不敢在姐姐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出去,我看不太清,辨不出色彩,反应力也不及,总挨车撞,我是灵魂体倒是还好,撞我的人吓惨了,我每次只能偷偷摸摸地溜走,还好监控拍不到我。我不会用门把手,你教了我很多遍我还是不会,好难啊姐姐,我不出去了可不可以?”
曲欢在装可怜,但他是真可怜。
他确实“傻”了许多,很多事情是秦肖肖从负数教他到零,他练习很多遍依然记不住,像是痴呆的老人。他甚至比一些老人更难教,他不具备在这里生活的常识,并且无论怎么灌输,都很难记住常识。
秦肖肖“嗯嗯啊啊”地随意应着,曲欢以为她同意了,欢快地更加卖力。
但被吃干抹净后,秦肖肖把他领到书桌前,翻开五三,把他不会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教。
曲欢趴在桌上抗议:“姐姐,你答应我的……”
秦肖肖:“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刚刚啊姐姐,你怎么能耍赖啊!”
秦肖肖低脸亲他堵他的嘴,两人都亲得面颊红扑扑的,曲欢抱着她想再推到床上,秦肖肖摇头。
“虽然我的经济条件够我养你,你说的也很让我向往心动,谁不想下班回家是干干净净的家、香喷喷的饭菜、温柔体贴的伴侣?但是我不可以答应你,曲欢。”
“你好好学习,上大学,找工作,然后跟我回家,见我的父母,我们结婚,生小孩,过普通人那样的日子。”
“我不要你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
“无论多么困难,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我一直都会陪着你。”
曲欢最初对陌生的世界难以接受,后来逐渐接受得快了,办了身份证,成为一个“人”,考入大学,提前毕业,成为一名关于植物的研究员,对植物有很强的观察力和缘分,别人养不出的植物组织,他轻松养出来。
秦肖肖的父母对曲欢没有不满,听说他是孤儿后对他关爱有加,希望他也把他们家当成自己的家。
两人结婚,有了孩子曲乐乐。秦肖肖日常工作忙碌,相较下曲欢的时间更充裕,平日里收拾管家。
一夜,秦肖肖疲惫回家,曲欢留灯在客厅等她。
秦肖肖小声问:“乐乐睡着了?”
曲欢点头,问:“你明天休息吧?乐乐也休息,不用去上学。”
秦肖肖点头,这时才发现曲欢穿戴整齐,没有居家的模样,“怎么了?”
曲欢牵住她的手,“我们出去玩。”
秦肖肖看眼时钟,晚上十一点。曲欢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秦肖肖由着他,换件衣服就和他一起出门。
曲欢提醒:“夜间凉,多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