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误会了您,您刚刚的举动只是想帮助我们,我却以为……”她越说面颊越红,最后眸子像慌张的小鹿一样望他,“不知您尝了我弟弟的血肉,可有想出什么解救之法?”
几句话把剜肉曲解成帮他们看病,偏偏少女眸子真诚,莫农安辨不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莫农安顺着话说:“我自有办法,但还需要些时日帮你们调理。”
这话是要一直跟着他们的意思。
他口中的调理,也许是像今日这样残酷无情地对待曲欢。
秦肖肖满眼惊喜,手紧紧搂着曲欢,“是吗?谢谢您!如果没有您,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莫农安没有回复秦肖肖,而是先似笑非笑地看她怀里的曲欢。
秦肖肖这几句话等于是将曲欢卖给自己了。明明知道他会对曲欢不利,却还是一口答应下了他的诉求。有这样一位贪生怕死的姐姐,莫农安很想知道曲欢作何感受。
曲欢背对着秦肖肖时眼眸愈加冰冷。他看到了莫农安的挑衅,却无话可说,他有一种和莫农安打赌结果赌输了的感觉。
和假姐姐相处了这么久,曲欢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对假姐姐是有利可图、比较重要的,假姐姐不可能把他推出去——就算是装的,也不行。
秦肖肖惊喜过后又面露难色,有些难为情地说:“可是、可是我们是和别人一道来的,他们还不知道我弟弟是……的事,您能帮我们隐瞒吗?”
莫农安爽快点头,他握着把柄随时可以拿捏秦肖肖,自是有恃无恐。
他们达成共识。
秦肖肖手中还握着药瓶,上面已经沾满手心汗渍,她把汗渍往衣袖上一擦,想到曲欢的药还没上完,朝莫农安讨好地笑了笑,想要继续先前的动作给曲欢上药。
曲欢突然出声:“既然这位哥哥说要帮我治病,那姐姐的药就不必了吧。”
这语气……是生气了吗?
秦肖肖上药的动作停了。
莫农安脸上兴味更浓,他终于看见曲欢像孩童的一面,曲欢之前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置身事外,现在居然赌气了。
曲欢不看另外两人,只低着头盯地上的小草,他说:“姐姐放心把我交给他,那他肯定能治好我。”
谁都知道那不可能,那只是权宜之计。秦肖肖有些焦急地劝阻:“你别胡闹……”
“我没胡闹!”曲欢突然抬头,泪珠一颗颗滚落,泪眼朦胧像是在控诉秦肖肖,“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是魔物……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姐姐与魔物为伍?”
“……”
秦肖肖被问住了,她究竟是在害怕别人知道曲欢是魔物,还是害怕别人知道自己养魔为患?她叫曲欢不要同其他人说话,叫曲欢不要露出破绽,这究竟是为了曲欢,还是为了她自己呢?
少女不回答,竟然真在纠结。
曲欢气得面颊鼓起,愤愤说:“姐姐无错,要怪只怪我是个令人恶心的魔物。既如此,那我和这位哥哥走,姐姐自己回去和他们会合吧。”
这怎么可以?这不是羊入虎口么?!秦肖肖有些气急败坏地打断他:“你在说什么呀?”
她从来没有想抛弃曲欢,她只是在和莫农安周旋。
曲欢流泪的眼睛里有不易察觉的兴味,他顺势说:“这位哥哥是魔修,我是魔物,我不该和他走么?”
秦肖肖愣了,语句艰难:“魔……修?”
看戏看得正欢,身份突然被戳破,莫农安怒而指着曲欢:“你!”
曲欢的话还没完,他忽略莫农安威胁的目光,继续说:“姐姐就不觉得这位哥哥眼熟吗?阿欢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
曲欢不开心,其他人就也别想开心。
秦肖肖迟疑地打量莫农安,莫农安气得想把脸遮住。
曲欢慢条斯理地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这位哥哥,我们在寺庙里见过的。”
——这是寺庙里那个残杀众人的修士。
秦肖肖如遭雷劈。
莫农安气得想要发飙,也想说出曲欢不全是个小孩子的事,但先一步受到曲欢魔气的挟制。
曲欢确实虚弱,但活得久手段多,没有多少人能真正欺负他。更何况面前的人是莫农安,一个早已经被他魔气侵染、为他所控的伥鬼。
曲欢和他传音:【我要和我姐姐走,你爱跟不跟。】
又是装样子!
明明有能力反抗,偏偏要等最后才反抗!
莫农安几乎要被气出病来,他现在跟着去,少女看他跟看什么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样,怎么跟?
要是不跟,他岂不是前功尽弃,白费功夫?
曲欢又言:【你可以试试向我姐姐言明我是何样,最坏不过是稍稍惹恼我。惹恼我……哈哈。】
莫农安被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场上另一人秦肖肖现在的样子也称不上多好。她完完全全被吓得无法反应。最后还是莫农安拿剑指着她的脖子,胁迫她走。
秦肖肖像个被操纵的木偶一样回到队伍,麻木地和胡刀几人介绍编造出的莫农安的身份。
胡刀只注意到秦肖肖面色苍白,问她没什么事吧。崔月安和易世非一直打量着莫农安。
最后,崔月安道:“虽然没说过要多一个人,但……多了就多了罢,总归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没看出莫农安有什么不对,几人继续前行。后面的路途一下子变得沉闷。
秦肖肖不发一言,只会同秦肖肖说话的曲欢也就没有再开过口;胡刀同其余人都不熟,本来也不是善谈的性格,因而也总沉默;崔易二人总在一起,多是崔月安说易世非听,旁人插不进去;至于莫农安,在场所有人把他忽略得彻底,根本没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