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馒头像珍馐一样塞进嘴里。同时抬眼带些小埋怨示意——看,我多给面子,我吃了你的东西,而你从来不吃我的东西。
怪物自然不懂她这一眼的意思,流笙也不奢望他懂。流笙早看习惯了怪物这清澈呆傻得以至于愚蠢的眼睛。
吃完了馒头,难受了几天的胃部好像因为心理原因立刻感觉舒服多了。
流笙开始担心怪物是怎么从大牢跑出来,怎么避过重重机关来找到她,怎么敢顶风作案来给她送馒头。
她想问,但知道问了怪物也不会回答,于是又懒懒地作罢,不问了。
夜色朦胧,没有话想说,也没力气说,流笙于是开始打量起她怪物朋友的丑陋模样。
就这幅模样,除了她,应该没有人会不嫌弃吧?
流笙总爱说怪物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灵,但说的是以后,怪物现在的模样真的和“美丽”沾不上半点关系。
可流笙正是喜欢怪物的这种“不美丽”,别人都讨厌这样的丑陋,不敢接近怪物,那自己就会是怪物唯一的朋友了。
流笙心中有股隐秘的罪恶感,叫她一眨不眨,一定要专注看着怪物丑陋的身躯。
虽然丑,虽然怪异,虽然有点可怖,但……看久了,还是挺可爱的吧?
她可能真的被饿昏了,竟然觉得怪物朋友丑得挺顺眼、挺好看的。
这一晚上真是最可怕的一晚,流笙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发昏般靠近怪物,在怪物那只清澈眼睛的凝视下,将自己的嘴唇映在他面具本应该是嘴巴的位置上。
碰上了,或者没碰上。
流笙下一瞬逃也似地跳起来,跑开了,留她的怪物朋友茫然地在原地。
流笙很难过,她悲哀地发现她的老嬷、父皇居然真没冤枉她,她可能是真的喜欢一个怪物。
而当她回头,怪物那清澈的眼睛还在专注地凝视她,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不理解流笙崩裂的心理活动。
傻子!
混蛋!!!
流笙关上了窗户,把怪物也永远关在了外面。
他们后来很少见面了。
流笙不再绝食,不再无理取闹地要求一定要见怪物。
她绝情极了,她也不管怪物在牢中受到怎样的酷刑,权当世界上没有这个人。
她是一个负心汉吧,虽然她负心的那个家伙完全不懂人类的感情。
流笙慢慢长大,美貌动四方。
凡是见过流笙的男子,没有不爱慕她的。
那些求娶的人中,有人相貌堂堂,有人身份尊贵,但流笙夜深人静时总在想,论相貌,没有人比得上她,论家世,他们也不如她。
那她为什么不能反其道而行,找一个丑得同样惊天动地的?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平民?
可是怪物与她,不是那么简单。
怪物之残缺,怪物之畸形,怪物之丑陋,无一不是在挑战着民众的底线。
而流笙也不只是流笙,她是赤幽族的公主。所以尽管流笙心里念念不能忘,也只能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