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似玩笑,也似威胁。
三皇子看着两人拉紧在一起的手,觉得可笑:“装模做样!你们先前在行宫都分床睡,如今倒在人前扮上了,你以为父皇会不知道吗?”
宋南枝听见此言,手不觉握紧了一瞬。她先前便道姚贵妃安插了好些人在她身边,起居饮食无一不监视,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她垂眸不敢言,沈洲却捏了一下她的手心,要她抬起头。
三皇子眼睛尖,瞧出宋南枝的神色,当即对两人呵道:“父皇赐婚你们竟敢抗旨不从!沈洲你是觉得父皇委屈你了,只把一个五品主事之女许配给你了,所以这般不满足吗?”
他自来觉得沈洲此人城府深,仗着父皇对其信任十分自得,从没将他们这些皇子放在眼里。故而对他与宋南枝的赐婚,必然是要找些破绽来攻讦他。
沈洲面色不改:“捕风捉影,不实之言,难为你操心至此。”
三皇子见他这模样,只当他是表面功夫,然后笑道:“确也不是我,自然有人会替你们操心!”
两人自小就有过节,每回见面都是水火不容,如今两人之间便似要蹦出火星子,下一刻便要拔刀相向,五皇子赶紧打圆场道:“今日是叔母生辰,大家莫要伤了和气。”
三皇子压根没听进去,没当自己是来贺寿的,只丢下狠话道:“你不承认也无妨,我倒要看看三日之后你要如何面对父皇!”
见人走了,五皇子与丁齐也急急作揖告退紧随其后。
只剩两人还在原地。
宋南枝一阵无言。
方才在花厅是如此,行至这后院也是被这般羞辱一番她竟不知,落了一场水被赐婚,会有这么久的谣传。
沈洲还握着她的手没松,她往回收了一下,却没能收回,不解的望了他一眼,“世子?”
他似有话要与她说,却最终没能说些什么,只与她道:“外间有人打点,你回去吧。”
太子方才在前厅被人给缠住,这会儿得了空便来着西院里寻沈洲。
沈洲亦在等他。
“老三来见过你了?”
不用想两人见面必然眼红,太子道,“亏你能忍得住他。”
又道:“昨日垂拱殿的朝议你不在,不知他们薛家是如何狂妄的!那薛长卫口气大着,要去从江州带兵去锦阳追剿前朝余孽,杀不净不回!”
“他在朝是个奸佞小人,带兵也不过一个莽夫。那些余孽各个皆是江湖好手,精兵领头,他竟敢如此大言不惭!父皇还险些动摇起了心思,就应了他们!”
太子与旁人不敢如此痛快直言,唯有在沈洲这可以毫无顾忌。
可他看面前的人神色淡淡,好似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心中有些狐疑:“我观你从向父皇荐我去固州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过那帮余孽之事,怎么,你当初不就是要我前去,好挣些功劳回来吗?”
沈洲道:“我何时有说?”
太子瞪眼,心道他总不会真的无情无义要自己去冒险?
可知道沈洲此人也从来不会撒谎,有就是有,没有也绝对不会费心说有。他顿时有些紧张,皱眉道:“孤不信!你指定暗中着孤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他不信沈洲会莫名其妙荐他去固州,肯定是念着多年的兄弟感情,为他出谋划策的!
可面前的人又教他瞧不出一点异样。
太子懒得去纠结,坐在他对面,面色突然严肃起来:“父王先前要你十日之内在宋昌平的嘴里挖出点东西,你可有去?”
刑讯问供日日不断,怕是两三日人就差不多了。可沈洲近几日连北玄司都不怎么去,自然也没有去逼问宋昌平。
太子摇头叹息,也不劝,只安慰道:“老三和薛家都不是能沉气的,孤再给他们加一把火,若是动作够快,想必还有机会解救解救。倘若没有,你也趁早放弃,保全自己。”
宴席至日暮酉时,宫里的夏嬷嬷奉太后及姚贵妃之命,给瑞王妃送来了一坛玉华陈酿。
这玉华陈酿也并非普通的酒,是瑞王及冠之年所酿,对瑞王妃来说,自是意义非凡。
她望着这酒坛一瞬晃神,忆起昔日与瑞王在边关的日子,他带她饮酒作诗,策马飞驰,恩爱两不疑可回忆似梦境消散,就只增了些伤感,瑞王妃终是摆了摆手:“我如今也不能饮酒了,先拿下去吧。”
夏嬷嬷似早知会如此,便道:“既已开封,也莫要辜负了太后的好意,老奴给世子送去。”
瑞王妃点点头:“那送过去吧。”
沈洲此时并不在西院,夏嬷嬷没寻到人在西院里停留了一阵,思量片刻,随后将酒端进了宋南枝的房里。
她面慈喜笑,换了另一方说词:“此酒乃是太后为瑞王所酿,今日王妃寿辰,太后特地命老奴从宫里送来,她嘱咐老奴给世子与世子妃也送些,以全一家和睦之意。”
宋南枝没作她想,只觉既是瑞王所酿的酒,万没有推辞的道理,便恭敬地将那瓷杯的酒饮尽了。
夏嬷嬷见此方才转身出去,余下的酒又吩咐人送去沈洲的书房。
沈洲回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书房桌上放着托盘与酒壶,他眉间微蹙,问了一句东福:“哪儿来的?”
东福道:“夏嬷嬷不久前送来的,见世子您不在,小的便放书房里了。说是王爷爱喝的玉华酿,特地给世子送来的。”
沈洲解开腰间玉带,脱下外衣。
东福又道:“好像,适才也给世子妃送了些过去。”
沈洲手中动作一顿,转身至桌前,将那酒杯端起,细细一闻,又见杯中飘着些许浮沫,面上一瞬覆了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