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转身之前还不忘提醒道:“早点休息吧,小叶子要是半夜被吵醒,可是会吃人的。”
第二天晚上,宋时祺依旧站在窗前,这次不是缝衣服了,而是拿着毛笔在练字。
只见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笔,面容平静,手腕轻轻抖动,可谓走笔如旋风。
待到子时一过,院内的黑暗浓郁了几分。宋时祺便知道那东西又来了,面色不改,手下动作也不停,直到身边阴风吹过,那东西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
哟?有长进。宋时祺心道。
桌子上摆着一块破碎的镜子,本来是女子梳妆用物,大概就是他们口中龙婆留下来的,宋时祺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破碎的镜面之上,映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小姑娘身影,头发滴答滴答滴着水,站在那里没一会儿就聚了一滩水,皮肤铁青,面色灰白。整个人被泡得发胀,眼珠子死鱼一半突出眼眶。
水鬼?
宋时祺心中隐隐叹了口气,这“黄泉路”生意是不是太好了点,怎么每晚都有东西找上门?还偏偏都是找他?
放在以前,宋时祺可能马上就叫出骊珠了,但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他头也没回,问:“姑娘,你是伸冤还是入地府啊?”
那姑娘只是等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
宋时祺大概是跟宁玉待了几天,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惯,竟然也学着他的口吻道:“别瞪了,再瞪眼珠子要掉出来了。”这话不是玩笑,那姑娘瞪得太用力,一颗眼珠“啵”得一声掉了出来,被眼后分布的毛细血管吊着挂在脸上。
宋时祺和姑娘同时伸手,条件反射想接,然而那眼珠吊在眼眶上,要落不落,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姑娘伸手挠挠头,挠下一块头皮。
宋时祺:“”
宋时祺深吸一口气,吸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因为姑娘进了屋,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腥气混杂着腐臭味,他按下反胃的感觉,平静道:“阴差在二楼,你要是着急,可以先和我说,不过能不能请你转告一下附近的鬼,不要大半夜不经过别人同意就进别人房间?这样很不礼貌,而且男女有别,你不觉得这样很尴尬吗?万一我在换衣服呢?”
这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宋时祺觉得自己真是宁玉附体,真讲道理。
那女鬼抓着手上的头皮,愣愣歪了歪头,随即反应过来,一头皮丢向宋时祺。一人一鬼距离极近,着头皮带着灭顶之风,旋转着直直朝宋时祺脸上飞过来。宋时祺身子一矮躲过去,同时一个扫堂腿,两人立刻开打起来。
屋内空间狭小,两人从屋内到屋外,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轮转。
直到,宁玉再一次被吵醒了。
宁玉本就睡眠浅,听着楼下越来越放肆的叮叮当当声,忍无可忍!“咣”地一声推开门:“有完没完!”
楼下瞬间安静下来,宋时祺一个抬头的功夫,那水鬼拖着一路水迹,消失在墙角。
宋时祺愣愣指着那摊水迹:“有鬼。”
宁玉眼睛都没睁开,脑子混沌,随口答道:“叫他坐会儿,有事明早再说”说罢,宁玉转身回房,这次楼下没声音了,满意!继续睡觉!
第三天、第四天自从宋时祺住进来之后宁玉日日被吵醒,不是红衣女鬼就是白发老太,宁玉从前哪见过这么多冤魂,实在忍不下去了,终于在某一日饭桌上,问出了他的问题。
“你之前睡桥洞,不会就是因为你招鬼吧?”
宋时祺刚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坐下,闻言一愣,气急反笑:“我?招鬼?你要不要看看门口那牌子上写了什么?算命!捉鬼!”
宁玉咬着筷子:“那为什么你一进来家里天天有鬼敲门?”
宋时祺耸肩:“我哪儿知道,说不定是你这里风水不好。”
小叶子面前饭碗里插了三根香,一脸享受地吸着气,听见两人聊天也嗤笑一声:“你没来之前,黄泉路可安宁得很。”
宋时祺沉思片刻:“那就只好试着抓一只鬼问问了。”
小叶子小声嘟囔:“也不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天晚上,宋时祺少有得极早熄灯,上床睡觉。没过一会儿,房间内窗幔飘动,“吱嘎”一声门被轻轻推开,月光如水般倾泻进来,在门前地上投射出一道浅浅的影子。
那东西越走越近,一身白衣,脖子断了半截,舌头吊得老长,往床边飘去,须臾,停在床边,伸出手朝着被子里那鼓鼓囊囊的地方抓去。
这屋子还是老实结构,房梁横在空中,其上蹲着个黑漆漆的东西,见那女鬼飘到床前,黑东西开了口,声音凌冽。
“朋友,找谁?”
“啊啊啊——!!!”
吊死鬼被吓得大喊出声,一张灵网自上而下落在她身上,罩住她的一瞬间自动收紧成为一道绳子,一圈一圈将其牢牢捆住。吊死鬼站立不稳,脚一软摔倒在地。
宋时祺跳下来,拍拍手,按下开关,房间大亮。
“放开偶!”
或许是舌头吊在外面的缘故,这东西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
宋时祺居高临下看着她,片刻后自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抓住了?”
宋时祺点点头,宁玉一时兴奋查看,以为业绩来了。可看这身皮肤好像见过?宁玉蹲下来想看得更仔细一些,那吊死鬼左右扭头试图遮挡自己的脸。宁玉哪是这么好糊弄的,一手钳住他下巴仔细瞧着,那吊死鬼甩着舌头,“放开!放开!李龙疼偶啦!”
宁玉闭眼冷静三秒,松开了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小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