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兰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既然说出来了,就是想让你在君家好好过。你再去找他,不折腾自己吗!”唉,荸荠呀荸荠,等等我,我总比原来更有希望出去了。若此时能再出逃一回就好了,杨骋风不会再来抓我。君家呢,君闻书会吗?似乎有点儿对不起他。明人不做暗事,人家正正经经对我,也不能为了自己就不择手段地伤害人家,还是把话说开了好。要不,光明正大地摊牌,别再费心思了。唉,君闻书也挺可怜的,我这样是不是太伤人了?但是摊牌又能怎样,他会放我吗?他的夫人什么时候进门?如果当时我不进府,就没这些事了。忽然想起君闻书好像也说过这句话,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杨家败了,真的与君家无关吗?可我想不出什么关联,君家也没人在朝,应该不是了,不然杨骋风的嘴岂是能饶人的?
我想来想去不得要领,觉得耽搁得太久,便赶紧绕回到前院,君闻书已经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君闻书一脸的不悦。
“少爷,奴婢去后院看看花枝有无该修剪的。”
“以后让别人去做,你就待在这儿,没事别乱跑。”我点头应了,心里却想,这后院我哪天不去几次,怎么叫乱跑!
君闻书朝旁边指了指,“你喜欢花,这是买来的萱草,明天找花匠种下。”萱草也叫忘忧草,我走过去翻了翻,“隔夜不如赶着今儿奴婢便种下吧。”
“那我和你一起。”
“不劳少爷,我……”君闻书瞥了我一眼,我赶紧住嘴。
我选了墙根底下的一处阴凉地儿,拿来锄头欲凿,君闻书伸手夺了过去,我不敢和他争,便去拎水。
“少爷,你这沟凿得浅了点儿。”我不得不说。
“唔,要多深?”
我比画了一下,“总得四指吧。”
“四指。”他并拢手指看了看,又放在土里量了量,“宽窄呢?”
“宽窄随意吧。”其实我也不懂,只是觉得萱草是单子叶植物,好像前世生物课上学过,种植单子叶植物的土要比双子叶植物的浅,但太浅便会导致根部裸露在外面。我拿起一根看了看,觉得萱草的须子还挺长。
挖出来的新土没在君闻书的靴子上,我走过去,“少爷,我来吧。”
“不用,种花儿嘛,又不是别的。这忘忧草吧,亲自种的总觉得管用些。”我夹起萱草在沟里摆下,又浇上水、掩上土。
“好了。”君闻书满头大汗,我掏出帕子递给他,他接了一边擦一边看着,自言自语地说,“忘忧草,含笑花……含笑有了,忘忧有了,希望一切都好了吧。”
“少爷?”
“唔,没事。”君闻书掩饰地低垂眼帘,“进屋去吧。”
我跟在他身后,端上茶,待他坐定,才小心地说:“少爷,我那朋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音讯了,我……”君闻书眉头一皱,“司杏,你怎么就……不行,为了你好。”
“少爷!”
“不行!”君闻书走进里屋,我气得出了门。
真是的,结了婚还可以离,这算什么?我就是只被关在笼子里却还有翅膀的鸟儿!
我气呼呼的,脑中突然念头一闪,对呀,为什么不给引兰造个假婚约,就说是小时候不知道,现在才寻来的!宋朝对婚约可是官家出面护着的!冒点儿险吧,送出一个是一个。可总得有人拿着婚约来呀,脸熟的不行,太老实的不行,谁呢?要不,先和他俩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我暗自拿定了主意,准备找机会和引兰说。但在五月的艳阳天里,君府却出了丧事。
早上,我正侍候君闻书洗漱,侍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少爷,少爷。”他扑通一跪,“少爷,老爷他……”
君闻书一惊,手上的盆掉了,水泼了一地,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侍槐,从牙缝里挤出来说:“说,老爷怎么了?”
侍槐不停地磕头,“老爷他……宾天了。”
君闻书握紧了拳头,默默地擦了脸,一言不发地走了。侍槐从地上爬起来,也匆忙跟上去,只剩下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君如海死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死了!是急病、意外事故,还是遭人暗害?突然觉得屋子里有点儿阴冷,我赶紧把窗帘拉开,收拾了屋子便跑到书库坐下。
栽桐在外面伸头探脑,小声叫道:“杏姐姐,杏姐姐……”
“什么事栽桐?”
“没事,我担心杏姐姐害怕。”
我轻轻地笑了笑,“你想得真周到,上回听荷不也死了吗,怕什么!”
栽桐摇摇头,“那可不一样,听荷是病没的,可是老爷……”他有些胆怯地打住了。
我纳闷地问:“老爷怎么了?”
栽桐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杏姐姐,老爷是自杀的。”
“自杀!”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栽桐,你哪里听来的,莫不是胡说?”
栽桐又四处看了看,“我刚从前面回来,那儿都闹翻了,大家传言老爷是自杀的,在内厨房旁的树林里吊死的,今天早上才发现,舌头老长,眼珠子都凸出来了。”栽桐说完脸色有点儿苍白。
“那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吗?”
栽桐摇头,“夫人正在哭呢,也不知少爷怎么样了。”君闻书,是啊,不知他怎么样了,我心里也有些惦记。
想了想,我说:“栽桐,你能不能去临松轩瞧瞧,见着少爷,问他一声要我们做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