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直至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胭脂粉。
天就这么亮了。
我在巷子里徘徊了半刻。
嘴上说着担心自己粗枝大叶落下了什么东西。
心里却另有所期。
我盯着巷子尽头看了许久,还是无人来寻我。
踏上青石板走到码头时,江面还是雾蒙蒙的一片。
直至船开,早晨的雾突然散了。
也许不止早晨,也不止雾。
站在船头,只听得船夫说到临安要走好几日的水路。
我付了身上一半的银子,才得了张船票。
船划出没多久,我便听到舱中有孩童在传唱。
「人人尽说江南好。
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
画船听雨眠。
。。。。。。」
这诗我幼时听过的。
最后两句是「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这句其实不对。
明明是「断肠须还乡」才是。
只是何必纠结为何还乡呢?
不过是此地待不下去罢了。
江上有风吹来,船上的帆猎猎翻飞。
「这浪大的,姑娘看着像京城人士,竟一点都不晕船?」
船夫见我站在船头一动不动,心里生起了几分好奇。
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思绪纷飞。
「我遇到过的浪,可比这大多了。」
傅宴礼还是不起眼的五皇子时,无人在意他身旁跟着的人是谁。
识不识字亦或是会不会武。
直到南海海寇猖獗,朝中无人可用。
刚满十八的傅宴礼向圣上***。
我自幼混迹山林市井,虽目不识丁却也懂得不少。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日月光华,潮涨潮落,云卷云舒。。。。。。
我跟着他上了船。
吐到嘴里发苦,却还是彻夜趴在船头帮他勘测风雨。
傅宴礼信我。
他只能信我。
因为朝中大臣皆有站位的皇子,无人愿意助他。
而傅宴礼,只有我。
「姑娘难不成是临安人士?」
船夫用力扯了扯绳子,看着绑结实了,这才安心与我说上几句。
我抿嘴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是也不是。」
毕竟我从未到过临安。
只是阿爷那时日日念着江南好,说我迟早要回临安去。
船夫拢了拢袖子,并不理会我似是而非的回答,笑着和我道:「江南养人,姑娘若是去临安待上小半年,这眉头可就不能皱着了。」
虽是囫囵一瞥,可他却也知我并不快活。
可谁知,我原是京郊笑声最纯粹的姑娘。
小说《醉春烟》第三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