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纪淮周不在,她一个人在被窝里放声痛哭了一场。
而最委屈的是,如今她都不能再扑进哥哥怀里哭诉,不能随心所欲给他打电话。
哥哥没有变,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
是她再做不到无所忌讳。
她做不到怀着一颗在潮湿阴沟里早已扭曲变质的心,坦然站在晴朗下。
许织夏为了麻痹自己的情绪,每天都不让自己闲下来,不是去杨姐姐那里练舞,就是窝在房间里作一幅幅的书画。
她可能是胆小鬼,但逃避是她当时唯一的出路。
沉默寡言了两个月,开学在即,许织夏和孟熙陶思勉在机场各奔东西。
孟熙去山城,陶思勉去乌市,他们一个西南,一个西北。
而许织夏要去的京市,又是另一个方向。
孟熙性格大无畏,但其实是个很感性的姑娘,登机前,红着眼睛说:“寒假回棠里镇,我们还要一起喝冬酿酒。”
“必须的,你俩一天不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还不习惯呢。”陶思勉说。
许织夏被他们惹得眼眶泛酸,鼻音浓重地笑说:“好。”
孟熙声泪俱下:“答应了,谁都不准缺席!”
许织夏用力点头。
不会缺席的。
这是她此生最好的两个朋友。
开学报道那天,纪淮周亲自送她到京市舞蹈学院,行李拎到寝室,细枝末节都安排妥当。
他留下一张卡,把身上的现金也全都给了她。
“不够用了就跟哥哥讲。”
许织夏点点头。
当时寝室里只有他们,纪淮周看着她笑,如幼时那样,揉弄她的脸。
她鹅蛋脸小小的,他一掌就能握住。
“一个人可以么?”他语气里的笑意似真似假,惯着她说:“不可以哥哥住过来陪你?”
属于一个男人温烫的掌心,包裹着她的半张脸,温度渗进她的皮肤,她费劲压抑两个月的心瞬间又重新跳动起来。
哪怕知道他完全是把自己摆在哥哥的位置。
许织夏慢慢仰起脸。
两个月没有直视过他了,她有些恍神。
眼前男人的脸和少年的脸逐渐重影。
恍惚浮现五岁那年流落街头,怯生生扯住他衣角,少年不紧不慢回首而过的脸。
狼尾半扎,戴兽面耳骨夹,身后天光破云。
此刻的不真实亦如那一刹那。
他好遥远。
感情最初的模样,或许不是她在性教育讲座上被启蒙情愫开始,而是从芳华冰室狭窄的屋檐下,相遇时的那一把伞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