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哥哥,”顾夫人端正了神色,认真地说道:“青儿早些年不懂事,让你们操心了。”
她站起身,给他们行了一个大礼。三人急忙过来搀扶,看着今日一反常态的女儿,苏宰相肃了神色,斟酌着开口:“柔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夫人今日来就是打着据实相告的主意,她语气淡淡地开口:“父亲有所不知,这些年来顾远遥何止是偏爱云姨娘母女俩,他所包庇的又岂止是顾青莲害音音落水这一件事。他满心满眼都是他那个妾室,觉得我冷血、不近人情,我都不在意,他疼爱妾室多年不进我的院子我也不稀罕,但涉及到音音-”
顾夫人顿了顿,忍住眼里的心疼:“原先我总觉得哪怕他厌恶我,但音音好歹是他的血脉。哪怕在他心里,音音一个嫡女还及不上顾青莲那个庶女的地位,但他总归对音音也是有感情的。可如今才知,他竟打了利用音音获取摄政王情报的主意,这分明就是毫不顾忌音音死活。他既存了这样的心思,我就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苏宰相听着女儿话里的恨意,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么说,这些年来,他对你一点儿都不好?”当年他觉得哪怕顾远遥此人心术不正,但只要他在一天,只要他儿子在一天,顾远遥就万万不敢亏待自己女儿,却不想女儿这些年竟受了这么多苦。
苏老夫人听得眼眶都红了,她的女儿从小就是全家的掌上明珠,从来都不曾吃过一点儿苦,顾远遥那个畜生他怎么敢?
顾夫人看着父母亲内疚的目光,心里更是过意不去:“父亲母亲不必自责,若非当年我执意要嫁,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何况女儿早就对他死了心,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如今音音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他还不是任我们揉圆捏扁。”这是真心话,这些年来她但凡存了一点儿对付顾远遥的主意,就凭自己父兄的地位,岂能让顾远遥逍遥到今天。
苏怀安虽也是心疼妹妹,但又怕父母一直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忙扬起笑脸安慰道:“父亲母亲,妹妹说得在理,如今既然咱们知晓了顾远遥的真面目,捏死他还不敢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惊艳众人
话虽如此,可即便是把顾远遥千刀万剐,也无法减少女儿这些年受的苦。苏家二老低着头,沉默不语。
苏怀柔默默地叹了口气,她这些年之所以不跟父母说这些,就是知道他们一定会自责。可他们又有什么错呢?不过是成全了她年少时的一个心愿而已。
苏怀柔站起身,走到父母面前,一左一右地握住他们的手,目光真诚地说道:“若说女儿得知自己所托非人时没有丝毫难过,那确实是假的。可也是因为嫁给他,我才有了音音这么好的女儿,”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后悔,“何况女儿生在苏府,出身显赫。从小便受到苏家上下百般疼爱,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万分,总不可能世间所有的好事都落在女儿身上。再说女儿年少时幼稚天真,总要吃点亏才能长大。至于顾远遥对女儿的态度,女儿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可若是父亲母亲一直耿耿于怀,女儿便会觉得万般自责,累及你们为女儿操心,定会时时想起此事。”
苏家二老听了女儿这般话,二人对视一眼,终于不再纠结此事。女儿说得对,若是他们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气氛中,岂不是让女儿日日想起这些年的糟心事,这才是徒惹女儿伤心。
如此耽搁了一会儿,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门。苏怀安便收拾好心情,亲自去门口迎接,其实以他的官职来说,迎客这种事派一个下人来做也未尝不可。只是今日是老爷子生辰,他也不在意什么品级了,这么多客人专程来贺寿,他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苏老爷子为官多年,资历深厚,又是首屈一指的朝廷大员。前来贺寿的官员自然是不少,不管是因为真心敬重,还是想巴结讨好,亦或是怕被苏家父子记仇,朝堂上叫得出名号的官员,几乎来得整整齐齐。加上苏老爷子门生众多,今日苏府可谓是门庭若市。可众人放眼望去,偏偏少了一个女婿顾远遥。
众人心里嘀咕,却又不敢说出口,谁敢当面扫苏宰相的兴呢。
顾南音同苏念卿踏入宴会厅时,众人都已经就坐。苏念卿是都城有名的才女,大多数人自然都认识。可顾南音是极少参加宴会的,今日她身着缕金流彩云锦裙,外面套了一件织锦羽缎斗篷。黑发如瀑,柳眉弯弯,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微微颤动着,一双眸子灿若繁星,似有流光,粉色的樱唇如清晨的花瓣娇嫩欲滴。众人远远看去,竟觉得无一处不美。
男人们被吸引了目光,他们携带的女眷却是暗自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这些出身权贵的世家小姐向来对比自己美丽的女子有着天然的敌意,更不用说是美到顾南音这种程度。
迎着席间女眷们嫉妒的目光,顾南音神色淡淡,莲步轻移,同表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众人见她坐到了主人的位置上,便知晓她是苏氏家眷,嫉妒的目光稍稍收敛。
等苏氏家眷来齐,众人更是不平。苏府上下,就没有一个生得不好看的人,只是好看和更好看的区别罢了。他们整日对着自家人不觉得如何,这些外人的感受才明显。怎么好事全让苏家人占齐了,权力、地位和长相,他们差哪样?
顾南音自是不用说,方才进来时不知道引起了多大的轰动。顾夫人作为顾南音的生母,当年苏家才貌双全的大小姐,丝毫看不出她已经年逾三十,同顾南音站在一起仿若姐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