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开到家附近时,李为仁已经在巷子口等着了,脸上布满焦急。
他对着警察千恩万谢,不断向这个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倾吐着自己对儿子的疼爱,又声泪俱下诉说单亲父亲抚养儿子的艰辛。
临别前,警察在李悠然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头。
“小家伙,你爸爸这么爱你,把小狗送走也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他一个人不容易,你得体谅,知道了吗?”
李悠然抿着嘴不肯说话,但站在后方的李为仁向他投来了阴郁的目光。
“……明白了。”
警车驶离视线的那刹那,李悠然就被揪着衣领拖行回了家,挣扎中,手里紧握的锁链也在不小心脱落。
这是一次多年后想来仍旧让他胆寒的殴打。
这次他长大了一些,手脚有了些力气,可还是抵不过李为仁密集的发泄。
这双能稳稳握住手术刀的手,在打人时也足够快狠准。
李悠然对于那天的回忆,除了后怕与痛苦,便是无尽的懊悔。
拥有毛毛后没多久,李悠然便明白了妈妈为什么总是在暴力发生时,将能锁住他的门全部锁好,这是她身处绝境时唯一能给予孩子的庇护。
原来,这就是李为仁口中的软肋。
往常,只要看到李为仁拿出酒瓶,他就会将毛毛锁进衣柜里,可这次情况不同。
于是李悠然第一次见到了毛毛的獠牙。
那是天底下最乖顺,最胆小的毛毛啊。
它激烈地吠叫,龇着牙作势要冲过来。
“别过来!”
李悠然喊,手脚并用爬过去,想把它推进房间。
但李为仁先他一步。
只听一声凄厉呜咽,那团金色活物就像一块绵软的毛巾斜斜飞了出去。
“毛毛!”
蓄了太久的眼泪在此刻决堤,血脉中遗传自李为仁的那份暴虐在此刻涌进四肢百骸。
他不再隔挡,手脚并用回击,被压制住了就用牙咬,用头撞。
李为仁的小臂很快就见了血,血水溅到李悠然脸上,混着汗水和泪水糊住了下颌。
“你打死我!”李悠然吼。
“你以为我不敢?!”李为仁最后一丝理智都断了,举拳朝他面门狠砸过来。
只是第一下,他就觉得眼睛睁不开了,耳朵也开始嗡嗡叫。
但本该无间袭来的第二拳却没有落下,嗞啦作响的杂音里,开始涌进李为仁变了声的嚎叫。
“狗东西!畜生!你他妈——啊——去死吧!”
李悠然晕头转向撑在地板上,睁眼却只能看到一片迷迷蒙蒙的血红,血红之后是影影绰绰的激烈扭动。
“毛……毛毛!”
他跪在地上,终于崩溃了,“爸爸,我错了我错了,你吧毛毛送走吧,送走吧!赶走也好,随便哪里……爸爸!”
在所有情绪达到顶端的那瞬间,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神智中被抽走了,眼前的血色变成了黑,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挡到了自己面前。
在意识陷入深眠前,他听见了近在咫尺的绝望吠叫。
“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