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太阳下待了半小时,跑跑跳跳学了会运球,额头就渐渐沁出汗水来。虽然还未到立夏时节,但顶着太阳剧烈运动,依旧很容易热到出汗。
陆杨拿了水和毛巾出来,拧开瓶盖把水递给他。林理热得嘴唇发干,甚至没来得及道谢,接过来大口喝起来。水瞬间少去一半,林理终于解了渴意,在阳光下眯起眼睛。
余光间陆杨抬起了手,抓着毛巾按上他额头,语气热心又关切地道:“出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
林理拿水的手一顿,条件反射就要拒绝,但陆杨动作更快,已经替他擦了起来。他欲言又止地张张嘴,见陆杨神色单纯又热忱,好似多心的只有他自己,就压下了话没有开口,抬眼错开视线看向别处——对上了前方屋檐下白墙边,靠在阴影里冷眼旁观的江炽。
明明是燥热流汗的天气,江炽投来的目光锐利又发冷,看得林理背脊有些凉飕飕的。
陆杨替他擦完了汗,拿开毛巾后看了看他,见他面颊热得发红滚烫,不似在室内那样白皙,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他咧嘴露出笑容,“你长这么白,晒黑就不好了。”
林理胡乱点点头,跟着他往屋檐下走。陆杨这才看到江炽,和他打过招呼以后,转头停下来等林理。
江炽漫不经心嗯一声,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林理,眼中似有不明的暗涌翻动。虽然从头到尾没开口,但却看得林理莫名紧绷。
哪里还敢再跟陆杨走,他朝等在门里的陆杨道:“你先进去吧。”
后者困惑地看看他,听话地先离开了。剩下林理和江炽两人,他若无其事地微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江炽暗沉地盯他片刻,终于慢腾腾出声接话,“不记得了。如果非要说个具体时间——”他冷冷掀起唇角,“就是陆杨喂你喝水的时候。”
林理:“……”
他抬手叫停江炽,义正言辞地纠正道:“他没有喂我喝水。”
“那是我看错了。”江炽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语速快而平直无起伏,“他只是给你拿了水,又帮你拧开瓶盖,最后热心地递给你,只差没直接喂到你嘴边而已。”
他强作冷静说完,抿紧嘴唇忍了忍,又似没能忍住,臭着一张脸问:“你自己没有手吗?喝水也要别人拧瓶盖。”
林理:“……”
不等他做出应对,江炽的目光又扫过他额头,以及他绯红发烫的脸颊,继续古井无波地嘲讽:“擦个汗脸也这么红,不知道还以为你很享受。”
林理微微惊呆,随即据理力争:“我这是热红的。”
江炽似乎更生气,胸膛忍不住轻轻起伏,撩起眼皮咬牙切齿道:“所以你真的很享受?”
林理:“……”
“不享受,”他连声摇头否认,“我一点都不享受。”
江炽步步紧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反驳?”
林理眨了眨眼睛,“……事有轻重缓急。”
江炽仍是对这个解释不满意,“为什么要让他给你擦汗?”
“我没让。再说了,”林理表情无辜又委屈,他绞着眉毛小声嘀咕,“都是直男擦个汗怎么了?”
不想让江炽误会或怀疑,他故意咬重“直男”两个字的发音。
江炽的重点却大大偏离,非但没有领会他话中真意,反而冷笑一声提出质疑:“都是直男怎么没看你给我擦汗?”
林理心虚地不说话了。
见江炽没有要走的打算,他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湖边风大又凉爽,坐在没阳光的地方,倒也舒适又自在。他拍拍身旁的空椅子,殷勤地叫江炽过来坐。
江炽冷着脸过来了,看上去仍是有些耿耿于怀。
林理瞄了一眼他侧脸,主动开口找话题问:“你上楼选房间了吗?”
“没有。”停顿一秒,他冷淡答。
林理知道沈橙也没有,他比江炽来得早,想等江炽选好房间,再挨着对方选一间。抛开沈橙的事不谈,他无师自通地缓和气氛:“我住三楼尽头那间。”
江炽眼含诧异莫名,等着他的下文。
“我旁边的房间是空的。”林理笑容明媚地看他。
“你想让我睡你隔壁?”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江炽心情略有好转,面容淡然地靠进椅子里,“凭什么?”
“凭什么?”林理被他问得愣神,很快反应过来,掏出真诚的杀手锏,双眼热忱又专注地看他,语调轻松愉快微微上扬,“因为我想和你睡——”
院子外传来除草机轰隆运作的声音,几乎瞬间吞没了他没说完的话。
江炽脸色变了变,眉头死死拧起来,耐着性子等待那阵噪音过去,表情微妙古怪地向他确认:“你想和我什么?”
同样烦恼除草机的响声,林理抓紧空当再次出声:“我想——”
而这一次,甚至没等他说到中间字数,除草机的噪音再次覆盖而来,他凑近江炽耳朵拔高音量:“和你睡——”
除草机不断靠近别墅,噪音分贝也陡然增高,林理停了下来,有点气恼地看向院外。
江炽表情变来变去,称得上是精彩纷呈。丝毫不受耳畔杂音干扰,他眉头紧锁时而冷漠警惕,时而在犹豫动摇中陷入沉思。
时间漫长得如同世纪更迭,别墅外的除草机终于停下来,林理长出一口气,高高兴兴地开口:“我想和——”
话语第三次被中断,打断他的人是江炽:“我知道了。”
林理愣住,“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炽情绪略微浮躁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