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想到往日里皇帝对贵妃的爱重,略一迟疑,确认道:“贵妃贴身之人也被送进了慎刑司?”
“这个倒不曾。”春燕笑容一僵,“那几个贵妃平日里亲近的太监宫女被放回了瑶华宫。”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皇后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道:“瑶华宫还倒不了,且看着吧。”
“只是……”她想起今日慈宁宫的古怪,心中自语,“恐怕瑶华宫的事,和太后娘娘有关。”
但是,太后不是向来喜欢这位从小看到大的贵妃?姜蕙刚嫁入东宫的时候,太后甚至明里暗里暗示自己让着姜蕙,不要与其争风吃醋。
皇后蹙眉,陷入思绪中。
瑶华宫。
李御医同刘太医摸完脉,默默跪在一脸紧张浑身湿透的皇帝面前。
李御医道:“陛下,贵妃娘娘本是热毒入体,今日心情激荡,又淋了雨,才会一时昏厥,微臣与刘太医开些安神补元的方子,贵妃娘娘自会好转。”
听了这话,萧晟略松一口气,又问:“李爱卿曾说,不可刺激贵妃心神,如今……?”
李御医垂首道:“贵妃娘娘产后本就体虚,今日……伤心伤身,不利寿数。”
萧晟听了,心中暗痛,急切道:“可有补救之法?”
李御医与刘太医对视一眼,迟疑道:“微臣与刘太医近日翻阅古书,得了一方,名为雪魄四逆补元汤,若是服用此汤,贵妃娘娘尽可痊愈。只是,此方除去需种种珍贵药材之外,还需百年天山雪莲的莲心为引,极为难得。”
“百年天山雪莲?”萧晟沉吟,“内库本有三株,父皇病重时用去一株,余下两株,可否够用?”
刘太医面色一松,忍不住道:“两株雪莲可制雪魄四逆补元汤十来剂,应是够用。”
萧晟大喜,吩咐盛安:“叫人去开了内库拿天山雪莲出来。”
盛安也是一身湿淋淋的模样,垂首应诺后,劝道:“陛下身上还湿着呢,还是先换过衣裳,让太医看看吧?“
萧晟点头,又吩咐床榻边默默照顾姜蕙的几个宫女几句,才抬脚出了内室,转到东边的暖阁。
“守好各宫宫门,若有私自往慎刑司打探消息的,一律绑了扔进牢里。”萧晟由盛安伺候着换了衣裳,吩咐道。
“是。”盛安忙应了,又问,“陛下,那李嬷嬷……?”
萧晟眉间厌烦之色一闪而过,冷声道:“烧了。”
看盛安一身湿衣,又道:“你也去换了衣裳,随朕去慈宁宫。”
拿捏
窗外雷声阵阵,几道闪电转瞬即逝。
晚菘将窗户关好,又把竹帘两角系紧,避免夜里风大竹帘打着窗棂,让姜蕙不好安睡。
内室里,山楂揭开绢纱灯罩,挑亮烛火,在她身后,姜蕙已没有白日那番凄惨模样,脸上淡淡,枕在秋葵膝上,任秋葵为自己按揉额角。
“主子,陛下往慈宁宫去,到这个点儿都还没回转建章宫呢。”庆丰立在插屏边禀报事情。
姜蕙“嗯“了一声,问道:“碧月送去慎刑司了?”
“是。”庆丰恭声道,“安景公公亲自送去的,这下一审,外头那些各宫的钉子也可以一起除去了。”
“未必,”秋葵反驳他,“只要内使司还要送人过来,这些钉子是少不了的,况且,有时候利用下这些钉子倒也不错。”
庆丰不与她争辩,赔笑道:“秋葵姐姐说的是,好比碧月在慎刑司,总会吐出些跟慈宁宫有关的东西的。”
山楂这时疑惑道:“上次庆丰你说公主府的人打探过,碧月在上京的家人都是假的,她根本没有来历,恐怕是特意选了安插进瑶华宫的,如此,怎么会吐出东西呢?”
“正是吐不出来才更可疑。”姜蕙闭着眼睛为她解惑,“如此忠心护主,且就算自己受刑而死也不敢吐露分毫的,背后之人是谁不是很明显吗?”
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就算她做得再过分,皇帝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若是姜蕙这边逼迫得紧了,反要伤到萧晟对自己的感情。
所以姜蕙只能示之以弱,在瑶华宫门外萧晟被李嬷嬷以母子之情胁迫时,主动出去让开大门。
那时候萧晟明显是有过几分犹豫的,若是从他口中亲自拒了慧安大师,当下倒是无事,但是不说这出戏怎么演下去,就说往后太后再次“发病”,他心里难道不会有愧疚,进而对姜蕙存有疙瘩?
而若是萧晟亲自开口许了慧安大师进来瑶华宫,这嫁祸的的戏码一结束,他是会对姜蕙愧疚更甚,但身居高位之人最易美化自己的行为,越是美化越是在意,天长日久,见到姜蕙就想起心中之愧,多少爱意不够消磨呢?
所以姜蕙需要出现的恰到好处,在青果出现、李嬷嬷再次以太后相胁,萧晟陷入两难之时,为他着想,主动替他做出选择,如此,皇帝对她,既爱又怜,才最无后患。
现下萧晟往慈宁宫,白日里李嬷嬷表现得如此明显,有慧安大师这个人证加上那些偶人物证,这母子之情,有一番考验要受。
慎刑司里碧月再咬紧牙关不松口,几乎是火上浇油。
只是,这件事,萧晟就算知道真相,也定然不会将太后作为主谋的。
一国太后行巫蛊之事谋害宠妃,何等荒唐?有辱国体!于公于私,皇帝都不可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因而,为了发泄怒气、给姜蕙一个交代,萧晟定会找到一个完美的替罪羊,这替罪羊既是嫁祸事件里原本的既得利益者,又能给太后一个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