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孙曼云这一茬,新仇旧恨之下,难免对姑母说了些怨怼之语,几个人在慈宁宫定下了这个胆大包天的计划。
敏婕妤一下一下抚着自己的小腹,目光又转回桌上那铺着苇花纹银缎的食盒。
既然张管事费尽心思用这等手段传消息,想必含章殿外面已经守备森严,而姑母……恐怕事败了。
姑母是陛下生母,陛下不会对她怎样,但是自己……那偶人中可是有自己的生辰八字……为今之计,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银牙紧咬,沉声道:“冬青,你带着人再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含章殿,看到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东西,立马烧了;杜若,你去门口侍卫那里,就说你家小主肚子痛,要请太医过来。”
“是。”两个宫女见敏婕妤脸色严肃,不由心中一沉,肃着脸应了,各自领命而去。
敏婕妤身怀皇嗣,突然腹痛,侍卫们不敢拦杜若,派出一人跟着她去太医院请太医,另又择人去给盛安传消息。
可传消息的人离开不久,便见皇帝御驾和皇后凤驾联袂而至,身后还跟着一串慎刑司的宫人。
侍卫头领心中暗惊,上前见礼。
“卑职袁定武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皇帝随意道。
盛安上前一步,问道:“袁侍卫,这含章殿可好好的?”
什么叫“可好好的”?
袁定武心中腹诽,嘴上道:“一切如常,只是方才敏婕妤的宫女来报,说婕妤娘娘有些腹痛,卑职派了人随她一起请太医去了。”
“腹痛?”皇后吃了一惊,转向身边的春燕,“你去太医院催催。”
皇帝却面色不变,没有说话,抬脚带着皇后进了含章殿。
盛安留在后面,笑眯眯对袁定武道:“袁侍卫,这含章殿交给咱家就是了,您带着兄弟们暂歇。”
“那就谢过盛公公了!我们去前面太极殿巡逻。”袁定武心知在宫中当值殿。
等一行人的背影都望不见了,盛安对身边的慎刑司总管太监罗运来道:“让全平带着人守在外面,你带两队人跟咱家进去。”
便带着人急急往里而去。
进得殿内,盛安对罗运来一使眼色,后者会意,领着人翻找起来,只是到底顾忌着敏婕妤的身份,宫人们都轻手轻脚,并未太过分。
盛安转过明堂,悄悄来到皇帝身边,弓着身子回禀道:“陛下,罗公公已带着人去搜了。”
“嗯。”萧晟应了一声,听到里头敏婕妤的痛呼,眉头微皱,对皇后道,“皇后去看看敏婕妤怎么了?”
皇后福身应是。
萧晟没有进去看看的意思,目光一转,见到暖阁桌上摆着的针线篮子和篮子里缝制了一半的小衣裳小鞋子,脚步微顿。
杜若带着太医很快赶回了含章殿,这次来的依旧是程太医,他伸手搭脉,凝神片刻,也不多话,迅速写了方子交给冬青,然后才向皇帝回禀道:
“陛下,敏婕妤坐胎尚浅,应是心惊劳神,伤了胎气,臣已开了安胎的方子,往后三月须卧床静养、舒神宁气,方可保皇嗣无碍。”
“心惊劳神……舒神宁气?”萧晟似笑非笑地瞥了程太医一眼,看得后者后背蓦然汗湿一片。
罗运来此时已搜检完毕,见程太医弓着身子退了下去,上前低声向皇帝回话:“陛下,含章殿内并无香烛纸钱之类物什,也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萧晟并不在乎敏婕妤这里能不能搜到些什么,有没有都是一个结果。
只是皇后既然说孙才人前来告发,孙才人又只是个小小才人,打探不了慎刑司的消息,且她还以为是敏婕妤私祭鬼神,那或许这长春宫真有些什么……
母后从前对蕙儿一直很好,如今突然发难,难道是敏婕妤挑唆?
想到这里,萧晟开口道:“那就搜宫,整个长春宫的偏殿侧殿后殿,一齐搜了。”
罗运来心头一凛,肃声应了。
不多时,便捧着一只红木盒子上前来。
“回禀陛下,奴婢在纤羽阁搜到了这个。”
“纤羽阁?”萧晟眉头微挑,淡淡道,“打开看看。”
“是。”罗运来手上动作,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些微灰白色树木残渣和一卷插着大大小小长针的红布。
见着这些东西,萧晟面色忽变,压着怒气道:“柳才人怎么说?”
“回禀陛下,柳才人说从未见过这盒子,若有虚言,不得好……咳咳……还怀疑……怀疑这是敏婕妤趁她从芙蓉轩迁到纤羽阁时暗中藏进去的东西。”罗运来忙不迭答话道。
萧晟听了,在心中转过一圈柳才人平日的表现,绕着暖阁摆着针线篮子的圆桌疾走几步,又道:“盛安,带着这盒子。”便转过围屏,进了内室。
里面敏婕妤正由宫女服侍着喝药,皇后坐在一旁面含关切。
萧晟直直走到敏婕妤面前,不理会她的见礼和突然亮起来的柔情双眸,指着盛安手上的木盒冷声问道:“敏婕妤可熟悉此物?”
长门
敏婕妤瞳孔微缩,顾不得伤心皇帝的冷漠态度,苍白着一张脸笑道:“陛下,宫中装些物什,多是用这红木盒,妾看着都有几分熟悉。”
萧晟不为所动,命令盛安打开木盒,凑近给敏婕妤看清楚,又问:“这下熟悉了吗?”
敏婕妤往里一看,见到里面的长针和树木残渣,心中一惊,但她早在收到早膳时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时面上仅仅显露出疑惑之色,摇头道:“陛下,妾不识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