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姜蕙知道,岐王有一枚很宝贝的祖母绿扳指。据岐王所言,那是未来岐王妃送给他的信物。
岐王妃是乾宁帝早早便定下的,比岐王小三岁,出身江南沈家,是个很符合水乡温柔的秀美女子。
岐王谋逆被下狱后,皇帝倒是没有对岐王妃怎样,仍旧保留她的王妃份例,许她继续住在岐王府。一位新婚不久、尚无儿女的年轻妇人,从此便关了府中大门,过着一眼望得到头的孀居生活。
但是,丽贵人为何会因一枚模样相似的扳指表现出异样?
要知道,丽贵人虽然长着一张张扬明丽的脸,但在宫中却向来规规矩矩,按她平日里的表现,这种外男落下的东西,最多就是使唤宫女太监捡起来便是。
“你看清楚了,丽贵人与晋王之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姜蕙又问。
秋葵细细回忆,摇头道:“奴婢确定,丽贵人面对晋王时,始终谨守礼仪。”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丽贵人最开始以为扳指是晋王掉的,捡起来就直接冲着晋王去了。”
因缘
姜蕙微一点头,轻声道:“看来,本宫所料不错。”
“主子,您为什么觉得是丽贵人呢?”秋葵知道自家主子话中之意,只是一向聪慧的她也没能立即跟上姜蕙的思路。
“有人手在背后做那么多事情,甚至还有死士效忠,幕后之人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出身。”姜蕙为秋葵解释道。
“奴婢明白,只是这宫中妃嫔,出身较好的也有许多,更何况那丽贵人只是承恩侯府的庶出姑娘,承恩侯府又是那番光景……”秋葵小声道。
姜蕙微微一笑,突然道:“本宫问你,什么情况下,会有人盯着陛下的子嗣,连有孕的妃嫔都不放过?”
“一种自然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可是陛下后宫尚只有小主子一个皇子,陛下又正春秋鼎盛,能害了一个两个难道还能一直害下去……”秋葵说到这里,微微一愣。
“不错,还有一种呢?”姜蕙颔首,循循善诱道。
“还有一种,便是……”秋葵脸上有些惊疑不定,“让陛下没有继承人……”
“是啊,而且你也说了,陛下正春秋鼎盛,能害了一个两个,却万万不可能一直害下去,所以——”姜蕙微微叹一口气,“背后之人所求的,只是在一个期限内,陛下没有可以继承大统的孩子。”
听到如此大逆不道之语,秋葵勉强镇定下来,细细思索自家主子的话,半晌,白着脸颤抖道:“一个期限内……意思是,意思是……?!”
姜蕙知道秋葵已经明白自己未尽之意,朝她微微点头,声音已经轻到几不可闻。
“是冲着陛下去的,恐怕,已经设好了圈套。你想,若是陛下出了意外,又没有皇子可以承接大统,那最有可能继位的会是谁?”
见自家主子冷静如常,秋葵不由得也恢复了一贯的沉稳,轻声答道:“长乐郡王,或者……晋王。”
长乐郡王是元徽太子嫡子,晋王是先皇幼子,若真出了事,都是争夺皇位的人选。
“长乐郡王……承恩侯府……丽贵人……”秋葵喃喃。
她自幼便是承平大长公主精心为女儿培养的宫女,也懂得一些朝堂之事,此时道:“可是,长乐郡王不过十岁出头,即便即位,也少不了辅政大臣甚至摄政王……“
说到“摄政王”一词,她突然醍醐灌顶,明白了姜蕙之意。
以晋王的身份,若是扶持元嫡长兄之子长乐郡王登基,自己为摄政王,之后再徐徐图之,反而名义上要好听得多,会少许多口诛笔伐。
且,长乐郡王的靠山承恩侯府在朝堂上使不上多大的力气,掀不起什么风浪,未来若要夺权,也方便得多。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丽贵人在宫中,有晋王和先懿慈皇后留下的势力,甚至可能还有丽太妃留下的人手帮助,倒是确实可以做许多事情。
“但是,”秋葵迟疑道,“若是摄政王……小主子……岂不是更好?”
她说得模模糊糊,姜蕙却听懂了。
年儿身为陛下长子,年岁更小,还是个先天体弱的,对晋王来说,比长乐郡王更加合适。
大皇子背后有宁远侯和承平大长公主,提前扶他上位,这两位不一定不愿意,届时,晋王在宗室和朝堂上的压力会小很多。至于再之后的争权夺利,也要看大皇子能不能病歪歪活下去。
“是啊,年儿更加合适。”姜蕙淡淡,“所以,现在想来,静安居士才在普罗寺卖了本宫一个好,并非只是因为不喜太后。”
“那怎么会又对小主子出手?”秋葵一愣。
“他们只是暂时联合在一起,又不是一路人。”姜蕙嘲讽道,“晋王与承恩侯府唯一的共同目的就是……陛下。再之后,便有各自的心思。”
模糊掉某个词语,她继续道:“承恩侯府想扶持留着自家血脉的长乐郡王登基,晋王却更想要年儿来做这个台前之人。”
说到这里,姜蕙话锋一转,“不过,丽贵人何尝没有自己的心思?”
秋葵试探道:“丽贵人对岐王……?”
“听羡鱼说过,有一年突发暴雨,岐王在普罗寺无意间救了承恩侯府的女眷,或许,那便是两人相识的时候吧。只不过,却是襄王无意神女有情啊。”姜蕙声音淡淡。
东安子鸡、芥辣瓜儿、烤亭蔊,今夜御膳房添的几道口味重些的菜色,其实是岐王的最爱。
姜蕙甫一猜到背后之人真正的目的,就将目光投向了出身承恩侯府的丽贵人,顺便想起了当初陈羡鱼无意间与她提到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