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对着面前三人说的,李向趣咧嘴一笑,用手肘戳了戳宋平涛,道:“没办法,谁让我俩闲呢,而且我也实在不想听见那位姓白的再哭了。”
声音被困在大殿方寸之间层层回荡,又落回众人身上,殿中还弥漫着那几具尸体的血腥气,宋平涛只是低头垂眸看着它们,不语。
雷定渊一手扶剑,一边行至明怀镜身边,道:“你看见什么了?”
闻言,明怀镜抖抖袖子,正要动作,却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身形一转,便看到来人却是池砚良。
明怀镜正在奇怪,但仍然出声问道:“砚良,怎么了?”
这一转,池砚良离得并不远,当然看到了明怀镜似乎是在藏什么东西,但他视若未见,来到殿门,嗫嚅半天,才低声开口道:“镜哥”
明怀镜只是看着他,笑得非常温和,若叫旁人来看,必定以为接下来是要准备嘘寒问暖了。
但池砚良却并不敢抬头看他,此时这里只有雷定渊与明怀镜二人离他最近,好半响,池砚良才终于说道:“我现在的法力不够,必须必须得先回去休息了。”
若是回楼,倒也不必特意回来说明,明怀镜想到这一茬,于是一顿:“回哪里去?”
池砚良声音更低了:“回土里去,出封门铺,我法力不够,不能带所有人出去,对不起。”
李向趣此时抱臂上前来,十分无所谓:“保命嘛,不丢人,能活一个是一个,神仙也是要活的,理解理解。”
本来是安慰人的话,但李向趣说话,语气天生带着股欠劲,虽然从前也因此得罪过不少人,但他自觉并没有那意思,所以也从来没动过改的心思。
明怀镜却是先上前探了探池砚良的灵脉,道:“可有受伤?”
雷定渊又道:“无妨,这里有我在,你安心回去便是。”
听见这话,池砚良先是摇摇头,轻声道:“对不起。”随后又似乎苦笑了一声,再道:“也是。”
之后,又低头,这次便是向着明怀镜的方向无疑了,只听得池砚良又低声晦涩开口:“对不起。”
明怀镜十分不解,便要弯腰去看他的脸:“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但话音未落,眼前的活人就变作一阵青烟,明怀镜往后退了两步,再看,池砚良已是不见踪影。
这几人话间,宋平涛已经先行在大殿内绕着走了一圈,眼见池砚良真的走了,他才慢慢过来,道:“什么都没有。”
李向趣闻言扭头:“什么都没有?那之前明兄说的那什么房檐上会刻的故事,也没有吗?”
宋平涛只是摇摇头——其实都不必他去探寻,雷定渊放出金乌之后,若是真的有些什么,便也不用他们在这里等待这么久了。
明怀镜看着脚下土地,沉默了一阵,才转头过来,露出手中之物,那是他一开始进入殿中看神像的时候,就看见的东西。
静静躺在明怀镜的掌心的,是一块散发着温润光泽的圆玉,其上雕刻着一圈剑纹,雷定渊只看了一眼,就道:“这玉是封门铺独产。”
“为何?”
雷定渊答道:“几十年前,封门剑享誉天下,而这剑纹,是剑出自封门的标志。”
明怀镜沉吟一番,正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才缓缓道:“那便有些奇怪了。”
随后,他便将这玉放到雷定渊手中:“雷定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进入封门铺时,在门楼下看到的那两小儿?”
雷定渊颔首:“嗯。”
“那两小儿口中含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含的就是这种玉。”
之前躺在封门前的那两小儿,是死人无疑,李向趣闻言,轻轻摸了摸下巴,道:“你是想说,这玉,是从方才那小女孩口中吐出来的?”
这已经算是说得非常委婉了,但明怀镜对此番说法,却并不表态:“并不能下定论。”
“不过,”宋平涛凑上前去看了看,“关于口中含玉,我倒是听说过多少,在一些地方,有种说法,死人的口中是要含玉的。”
这番说法,李向趣倒是从来没听说过,于是奇道:“为什么?”
“为了通神,”明怀镜静静道,“但其实应该没有什么用,至少我在天界时,没有听见过哪位口中含玉的魂魄同我说过话。”
雷定渊一直在端详着手中玉石,只看表情,旁人是绝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明怀镜说完,他便在后面接道:“那女童,至多只到身体不好,但却不至于是不似活人的程度,并且——”
雷定渊罕见地犹豫了一瞬:“若她是鬼祟这般的东西,能模仿出与活人不无二致的脉络气息,也绝非凡物,据我所知,只有灾秽才会做到如此程度。”
“但有一点。”
明怀镜发现雷定渊正看着自己,便凑过去靠近了些,于是便看见雷定渊点了点冥芳剑:“灾秽,通常怨气极重,一旦现身,冥芳必定会起强烈非常的反应。”
话已至此,明怀镜这才想起来有些奇怪,但对于自己来说,也实在是难以察觉的地方——
从进封门铺到现在为止,冥芳剑居然一点主动追击的反应都没有!
再加上眼前这尊怪之又怪,邪之又邪,孤零零立在大殿中的神像,明怀镜心中终于有些烦躁起来,出口便是:“我要再砸一次神像,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只见他身边金光四散,谢安笔便现出身来,只听得明怀镜笑了一声:“不管这尊神是谁,反正之前在苏氏该得罪的也得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