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该死的也不是现在的姜仪。
所以他斩钉截铁,确切而坚定的,看向祈云没太多情绪的双眼:“有必要。”
他顿了一下,再次重复道:“有必要,追你。也有必要,纠正我们的关系。”
“是我做错了,我做错很多事,在这件事上,也错得很离谱。我胆小,瞻前顾后,没有正视过我们的关系。”姜仪一口气说完,认真而恳切。
他想要扯下唇角,好缓解一下这样凝重的气氛,却又实在笑不出来,所以不尴不尬的,显得有点难看。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改正,但是如果你还愿意,这一次,我是认真的。”姜仪咬了下嘴,用尽了这么多年浸润商场的力气,才勉强不让自己的心跳声将自己的声音掩盖,有点干涩地说:“我想说,你不是玩具。真的不是。”
“我没这么想过,”oga第一次恨起语言的匮乏和贫瘠,面对祈云时,姜仪的口才像是同脑子一并消失了,什么都不剩,只能愚笨地说着苍白辩解:“之前找人跟着你,是因为我太想你了,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想见你,可是我——”
“可是你脱不开身,因为你有你自己的事。”祈云实在是听的有点想笑,所以自然而然地接上了姜仪的话。
他撑着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就是不肯体面地下了自己给出的台阶。一定要这样较真,仿佛自己有多么深情。
既然这样,祈云只好遂姜仪的愿,说:“因为你没时间,没有精力。一切都很重要,是吗?”
“姜仪。”
祈云头疼得不行,那股该死的白噪音又开始闯进他的脑子,刚刚强迫自己吃下的饭也在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干呕出声。
这个时候了,祈云还能维持着他的平静,唯独声音冷淡下去,姜仪听得出来,这是祈云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用的语调。
“我说的对吗?”
对吗?其实是对的。
一切都重要,公司重要,权势重要,复仇重要。在祈云和这些之间,姜仪没有回头地选择了后者。
所以他最没资格说什么认真的话了。
因为所有东西都要排在祈云前面,“如果我说的对,”祈云淡淡扯出个笑来,轻声说:“那你的爱还真有够廉价的。”
◇“没资格。”
廉价。
先于姜仪一步的,祈云被自己的尖锐刺痛了。他抿了下嘴,下颌绷出瘦削的线条。alpha的喉结稍动,很用力地滚了两下,这是他感到懊恼时不自觉做出的动作。
“抱歉,”祈云别过脸,纤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替主人示弱一般:“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正对着阳台,外头的光透过玻璃倾泄而下,而姜仪的视线落在alpha形状突出的锁骨,很突兀地说:“你好瘦。”
oga像是全然没听见对方将才说的话语,先前的无措趋于平静,只直直地盯着祈云别过去的侧脸,再一次说:“你是不是瘦了很多?”
话题冷淡下去,空气也陷入僵持。
祈云无法理解姜仪的脑回路,又鉴于方才自己说出话并非本意,所以忍了忍,好半晌,还是稍稍缓和了语气,没让自己说的过于刻薄:“嗯,应该是。”
“本来就是。”姜仪似乎是痛苦,但语调还算得上平淡,看起来割裂突兀:“你说的没错。”
他后知后觉地松开手,那股伏特加的酒味溢出来,是尚未愈合的伤口再一次崩裂。有血顺着指缝流下,而oga不在意,他唯独靠着这点疼痛维持大脑的清醒:“就是廉价。”
“你说的没错,祈云。”oga说不上自嘲地笑了一下,接着说:“是我自私,懦弱,胆小。我知道,我说得太晚了。”
姜仪喘了口气,一下子提不上来,卡在咽喉里,像是简短地顿住,空气也跟着停滞。他像是忘记呼吸,或者说,连呼吸都如同带着刺痛的利刃,好疼。
原来这么疼,叫人看穿的赤裸。姜仪想,祈云是个多么聪明的人,他分明知道,比谁都要清楚姜仪是个多么不值得的人。
“但我没想过……”他如鲠在喉,也真的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有点慢地出声:“我没想过再去找你。”
这话是实话,而真话往往都并不中听。
姜仪知道,但姜仪想说。他前所未有地想要将自己摊开在祈云面前,像腐烂尸体在阳光下暴晒,等待临行前的最后决判。他忐忑的,颤抖的,犹如罪犯服刑前的临终忏悔——“我没想过你还会回来。”
是真的。从那张等待的长椅上站起来,选择回国的时刻里,姜仪就没想过祈云还会回来。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怎样的选择,他没有选择祈云。
哪怕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依旧病态地监视着祈云的生活,是阴暗的自虐,他无数次想过放手,可人终究贪念难止,最根本的,还是舍不得。
压抑的欲望太久了,姜仪知道自己的卑劣。祈云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或许会因为爱意低头,那当爱消失之后,他还能接受吗?——不被爱的时候,姜仪连说爱都没有资格。
可不是廉价吗?放不下,舍不得,割不断,从没坚定过,犹豫纠结优柔寡断,他的心不够诚。
这样的姜仪,哪来的资格说爱?这样的爱,也是爱吗?
“我以为你会一直在意大利,因为照片上的你,看起来过得很好。”
姜仪手搭在大腿上,下意识地又想攥起,掌心的痛已经麻木,但是祈云冷淡的视线存在感实在无法忽略,姜仪感到灼烧的烫,所以逼迫自己松开了手:“……我听人说,你打算在那边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