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一位游侠儿,平生不做违背侠义之事,专爱打抱不平,匡扶正义…”尹仲说着,发现那位已经站起身来,他连忙加快语速,连忙解释道“实际上,我来是接到消息,说这儿前段时间出了一堆先朝的老东西,于是就跑过来想着能不能拣点宝贝。谁知道,这儿里的人平日里看着都挺正经的,一到晚上,个个就跟被鬼上身了似的,我运气好,连着几天睡柴房这才躲过一劫。恩人呐,我可跟你讲,这里头古怪着呢?白日里要想出城还得有文书凭证,我这儿不就想办法,想着混进衙门,好偷摸盖个戳儿早晚离了这儿鬼地方去。”
尹仲说的急切,他脸上表情不似作假,可福生一把要去掐他脖子。那看起来身手不咋滴的家伙,此刻竟然虚晃了晃,整个人在福生的面前往后平移了一大截,而原地只留下一个虚影。
福生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表情依旧,他收回了伸出去的那只手。
对面,展露出自身不俗身法的尹仲,此刻眼神深邃,他一只手伸到额前,将半绺碎发往后那么一甩,他用那副半沙哑的嗓音,轻松而又认真的说道“本想以一种友善的方式和你认识一下,但换来的只是不屑与疏远,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装了,我其实是…”
他后半段还没说出口,福生手中的雷符已经贴在了他的背心上。
一阵酥麻,电流顺着后背,瞬间蔓延到整个身上。
尹仲的身子剧烈的打摆,他眼皮子直往上翻,嘴里还嘟嘟囔囔,似乎在问“你…你什么时候…跑…我后面的?”
大概等了有三四息的功夫,站在身后的福生将那张雷符揭开,顿时,那浑身汗毛直立的尹仲哆嗦着往前走了两步。
望着那货嘴里打着颤,身子还时不时一哆嗦的样子,福生倒是有些心软。但见尹仲转过身来,目光凶恶,似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就在福生想着,要不再给他来两下,这手刚抬起,对面脸色一变,苦上心头,膝盖一软,朝地上那么一跪,双手抱着福生膝盖,嘴里用哭音喊道“大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就饶我一命吧!”
一时间,刚抬起手的福生,见状也收回了手里黄符,他看着面前跪地不起,更似无赖的尹仲,又好气又好笑,他道“你个混子,言语里尽是些不实不详,我且老实问你,宗门几许师承何处?”
尹仲依旧是半掩面,哭着说“我无宗无门,师傅也不要我了,如今我是四海流浪,四处为家。”
福生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是少年在那一刻抱着他时,让他感受到了那切实的真情,亦或者,天涯皆是流离客,你我何曾不怜人。
轻叹一声,福生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你且起来吧。”
尹仲从他膝前抬起脑袋,却见福生面带微笑的递过一张纸巾,他说“最多不过明晚,你机灵点,往东门走去,那里会有缺口。”
一时间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尹仲直愣了会儿,好半晌才道“恩人,您这是要去闯县衙?”
福生不置可否,尹仲却赶忙将他拽下,神色严肃道“恩人,您听我一句劝,这县衙啊,进不得。”
“如何就进不得?”福生眼睛稍微一亮,他直接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接去。
尹仲瞟了眼窗外,似乎是在怕些什么,他凑近了些,福生也觉得有趣便侧着脑袋伸耳听去。
“都说这隋城是某位大人物在后面看着,不然,身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地方,怎么能一直太平安稳这么久。您来的时候估计已经惊动不少人了,这要是再露面,甭说是闯衙门,就怕是对面来个瓮中捉鳖。”尹仲的话,着实是给了福生一记醍醐灌顶般的思路。
他仔细一想,确实,在刚进城就被发现踪迹的情况下,对方如果真是有一位阴帅坐镇,怎么可能觉察不到?
而从始至终,除了几队亲卫,身为喜夜王的那位地府大人物,身边竟然连一位辅官都没露面,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想到这儿,福生倒是不耻下问道“你有打听道哪些有用的信息吗?”
话说到此处,尹仲脸上露出一副贱兮兮的小人嘴脸,他招了招手,福生只得再次俯耳倾听,只闻他道“衙门那里肯定是守卫森严我们近他不去,但官家府邸那里,虽还是有重兵把手,但每天都会有下人进出,恩人,不如我们去那里蹲守一波。”
有时候,不得不说这尹仲的思维确实是很实用。
面对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安全计划,福生忍不住又问“你真是一个游方的浪子?”
尹仲则是点了点头,继而他又不甚在意的补充道“早年也跟着去参了军伍,不过没选上士卒,倒是去了稽查司待过一段时间。”
闻言,福生忍不住又侧目看了他两眼。
要知道,稽查司又是号称江湖小朝廷的地方,那里豢养着最顶尖的一批江湖势力,但本质其实还是一个情报部门。
“不过,最后嫌我太没用了就给我赶了出来。”尹仲甚是不在意的说着,福生倒没有过多言语。
屋子里,火苗已经黯淡,只留有赤红的火星,仍然挣扎着不愿就此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