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托人进冯府说项,给冯昭仪送了礼。咱们的至尊为她可是将王遇一黜到底,可想而知,再加上这股枕头风,启复是迟早的事。”
一提起这事拓跋丕只觉悔之晚矣。心中难免斥三娘和冯诞糊涂,从前冯家二娘子在暗,既一计不成,再追一计便是,怎好教她翻身。
他将三娘求的药,加大剂量,所图便是一举中的。
可叹,可惜。
三娘到底心软,毕竟是同胞姊妹。
转头又想,若三娘当真是个不念旧情之人,亦不会至今依然看顾支持他们这些太后旧人了。
此一念,让他生出也罢的感慨来。
三娘到底年轻,太后那般的雷霆手段还待慢慢学。
余下颇伤天和人和之事,便让他们来做吧。
面上却仍是笑笑。
穆泰不满南迁一事,他早前就有过隐约的判断。实际上自十六年例降王爵以来,代人旧贵的集体不满,便从未发泄过。
但穆泰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这种不满会不会演变成什么行动。他无法判断,也不想知道。
“宦海沉浮,愿赌服输。当上则上,当下则下。也不过是寻常事罢,你怎么还看不透了?”
“世道艰辛,人情叵测,看不透也正常。”穆泰道:“但是不甘心啊,咱们鲜卑人的这一腔热血啊,真是没办法,还是得应付着才行。”
拓跋丕问他,“那你想过没有,这一腔热血,要是应付不了,会如何?”
“不如何,这世间路有很多条。一条绫,一把钢刀,或是一杯酒。”
穆泰坦然,举起玉碗,朝他一敬。颇有当年指挥大军的架势:“当生则生,当死则死。”
晚些时候,穆泰又拎着他的两罐酒和玉碗去了拓跋丕府中的后宅,那里住着拓跋丕的弟弟和前妻所生诸子。
拓跋丕目送他:穆泰刚从任上归来,这一趟明摆着是要见许多人。
跟在拓跋丕身边的长史是老资格了,方才就是他一直守在门口,此时不由得上前多了句嘴,“要不要去听着?”
拓跋丕耷拉着眼皮,抬也没抬,挥了挥手,“叫他们聊去,能有什么事儿,发牢骚都不成么?”
冯夙此刻也在抱怨,因有些醉了,所以车轱辘话来回说。
冯修听了半晌,终于听懂了。
是至尊要乘三年考绩之机,罢冯夙的太子中庶子一职。
冯修意会,摇了摇冯夙,“给阿兄说说,至尊怎么说?”
冯夙懵懂,絮絮叨叨,只说起要免东宫官数人。
除此之外,还免了任城王拓跋澄的太子少保,广陵王拓跋羽的廷尉,以及拓跋赞的太子少师职。(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