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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四哥还没有洞房花烛呢,竟然就看着新娘看傻眼了。”逍遥王摇着着扇子笑了起来,“再不进去,可就耽误吉时了。”
迎娶王妃的秋夜一澈在牵住新娘手的那一刻,却突然眼神呆滞,久久没有动作。原本喧哗的婚礼现场,出现了尴尬而诡异的氛围。
向来和秋夜一澈交好的风流逍遥王赶紧出来打圆场,这才缓和了气氛。
秋夜一澈这才回过神来——他竟然在此时想起了那个女人。可是,为何场景这么熟悉?他不由得试探着低声喊了声:“王妃。”
“王。”碧萝垂首,声音温柔顺从,却不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是的,不是她的声音。
秋夜一澈心底一凉,眼底闪过难掩的失望,他回身看向四周。漫天的烟花,粉黄相间的纱幔点缀着整个睿亲王府,华贵而奢侈,哪里有盛开的蔷薇?哪里有那个女子的身影?
“四哥,”逍遥王看出了秋夜一澈的不对劲儿,赶紧上前道,“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四弟这是怎么了?”一个虚弱且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的人身着浅黄色的华袍,上绣着金色流云穿龙,清秀俊逸的面容虽显苍白病态,却依旧有着高贵逼人的气质。
“皇上万岁。”
众人刚下跪,皇帝摆摆手,“今日是睿亲王的大婚,所有君臣礼节都免了。不过,四弟为何愣在这里?错过了吉时可不好。”
“是。”秋夜一澈的神情恢复了冷静,勾唇一笑,深邃的眼瞳里闪过不可见的暗光,凝结成无形的睥睨霸气,看着站在台阶上方的皇帝。
他拉着碧萝的手刚往前一步,皇帝却又突然开口,“记得九年前,睿亲王娶胭脂王妃时,婚礼比这场办得更盛大,当年先皇在世,还因为胭脂王妃独爱蔷薇,命宫人将整个长安自皇宫都铺满了艳丽的蔷薇,那日盛况虽时隔九年,朕却依然记忆犹新。”
那一瞬,秋夜一澈眼底凝聚的那份睥睨慢慢瓦解。全场更是处于一片死寂中。
这天下,谁都知道,“胭脂王妃”四个字,曾经是睿亲王府的禁忌。谁都知道,那个女子,八年前因八项罪名游街示众,甚至要被施以斩刑,是秋夜一澈跪在先皇面前三日,才赦免了她一死。
然而,当今皇帝却在秋夜一澈今日的新婚典礼上,突然提及那个死去的女子,其心思到底如何,周遭人也不敢揣测。
“还记得婚礼当日,先皇亲自为胭脂王妃赐字:风华绝代,以赞其姿容艳绝天下!”
皇帝说到这里,目光突然落在碧萝身上,“胭脂王妃去世八年的期间,睿亲王不曾娶妻纳妾,可见其情意深厚。如今,再娶贤妃,定是不亚于胭脂王妃的杰出女子吧。”
碧萝站在秋夜一澈的身旁,藏在袖中的手顿时握紧,丹红指甲深入手心,以平复她此时的恨意。
她哪里听不出这个皇帝此时一语双关地讽刺她和秋夜一澈。
那胭脂浓八年前是什么名声?一个被游街示众、下作的女子!竟然拿她和那贱女人相比,甚至还说她不亚于胭脂浓!
而在她的婚礼上,提及一个死去的女人,这样的羞辱,偏偏他们不得不忍下。
周围鸦雀无声,经历过九年前那场婚礼的人,亦陷入沉默中。
“绝代芳华”,这世间,也唯有这四个字能形容那个女子了。
那年游街示众,她身负枷锁,赤脚从皇宫中走出,一身红衣染血,长发披散,却扔掩不住一身芳华。绝世的容颜,孤傲的神色,睥睨之间,众人不过凡尘。
“只可惜……”皇帝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旁边的宫人说道:“你们真是的,时辰到了也不提醒朕,险些误了睿亲王的吉时。”
此时此刻,秋夜一澈的脸已经覆了一层白霜。
周围的人忙勉强堆起笑脸,可谁都看出:这皇权之争,已经摆上台面了。
宫人细声吆喝,秋夜一澈拉着碧萝走到台阶上,却突然一顿,对着皇帝笑道:“既然提及故去的胭脂王妃,倒不如,皇上容我再等片刻。”
“哦?睿亲王这是何为?”皇帝挑眉。众人更是瞪大了眼睛,这吉时都到了,应该拜堂,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这次,连碧萝都急了,却只得安然站在秋夜一澈身边。
“九年前,孤迎娶胭脂那天,胭脂曾说:若他日,秋夜一澈你再迎娶他人,我必定弑杀万人,血洗婚礼。”说罢,他目光看着远处人群,面容静和,“我在等她。”
胭脂浓,你不是恨孤吗?不是做鬼都不放过孤吗?不是说,孤若再娶他人,你就血洗孤的婚礼吗?此时,你在哪里?!
碧萝胸口一阵难以言喻的闷痛,丝丝凉意从心脏处蔓延开来。此时围观的上万人,都因秋夜一澈的那番话发出一阵阵抽气和议论。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乌云压境,成片的云像浪潮一样奔腾而来,原本艳丽的天空,瞬间暗淡。顷刻间,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带着滚滚雷鸣,浓墨似的云好似随时将整个天空压垮。
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连秋夜一澈俊逸的脸也掠过一丝惨白。
“这云……”皇帝浅浅一笑,“倒像是从地狱涌出的仇恨和怨念啊。”
片刻之后,乌云散去,艳阳晴天,众人这才大大舒了一口气。
皇帝上前拍了拍秋夜一澈的肩,低声道:“哪怕再深的怨念,因为有讨厌憎恶的人和事,那样清冷高贵的女子,怕是也不想再踏入这肮脏的世界了。”皇帝声音很轻,轻得犹如自言自语。可是,在这鸦雀无声,甚至人都不敢呼吸的氛围中,他的每字每句却都清晰地落入了所有人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