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碧萝替他管理桃花门,得一个贤字,那是应得的。”十五淡淡接口,可寒意却奔向四肢百骸。
“也不枉秋夜一澈大费周章办这么一场盛世婚礼,据说这里面还有一个感人故事。那秋夜一澈与碧萝相爱八年,这期间,碧萝守在秋夜身边不离不弃,而秋夜一澈这么多年也未曾有过其他侧妃或小妾。”莲绛顿了片刻,目光紧锁着十五,“真可谓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啊!”
“唔!”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几个字,像一把刀刺进十五的心口,那儿明明空着,却依旧被残忍地挖开!
十五身子往前一倾,几乎站不稳,若非扶着栏杆,恐怕此时已经摔了下去。
喉咙猩血翻滚,十五生生咬着舌头,生怕吐出血吓坏了旁边的小鱼儿,
她转头看向莲绛,十五的眼神里折射出一分恨意,“你从哪儿听到的?”
“哪儿?”莲绛眨了眨妖媚的双眸,然后一摊手,“整个长安都知道。秋夜一澈回京之后,就昭告天下说:此生不再纳侧妃收妾,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一生一世一双人!”
话音一落,十五竟然似流星般跃上了房顶,飞奔离开。
“看好小鱼儿。”莲绛未料十五突然这个反应,只得转头吩咐了一声冷,自己则跟着掠过去。
她速度极快,快得他只能看到她留下的青影,宛如惊鸿。刚在拐角看到她,她又瞬间消失,唯有她手中月光泛出阵阵阴寒的光芒,如一泓秋水,却依旧一晃而过,捕捉不到。
“十五!”莲绛大声喊道。然而,这个女人似乎十分熟悉长安地形,已经快到他追不上,在转角处,莲绛脚下一滑。
灯光下,是一抹殷红的血!
莲绛皱眉,又追了过去,看到十五持剑立于高楼上,长发随风飞舞,衣袂猎猎飞扬,一张脸白若冰霜,而她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睿亲王府的大院。
此时的睿亲王府,奢华得犹如一座皇宫,每个围栏、每一处灯檐,都挂着红黄交织的纱幔。而那曾经遍地蔷薇的院子里,此时种满了芙蓉花,虽不是开花的季节,却仍有仆人用黄纱做花来装潢。
人人都知道:新王妃,喜欢黄纱。
芙蓉花枝间,站着一个一身清华的男子,如缎的长发用白玉簪子束在脑后,面容俊秀身子挺拔。
秋夜一澈默默地看着整个大院,双眼漆黑,宛如不见底的深潭,亦看不见情绪。
“王,入冬了。”碧萝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替秋夜一澈披上。
“宫中有什么消息?”秋夜一澈的声音有一丝病态。半个多月了,他的风寒仍未好。
“今晨皇帝已经咯了血,熬不了多久了。”
“熬下去。薛尚书虽死,但是名单未拿到,我们亦不可妄动。没有十分把握的仗,孤不想打!”
碧萝心底一寒,知道秋夜一澈在怪罪她。
“秋夜……”她刚一开口,身前的人突然回头,目光凌厉地盯着她,碧萝吓得一惊,忙改口道:“王……”然后主动抱住秋夜一澈。她拉过秋夜一澈冰凉的手,将头靠在他胸膛上,温柔道:“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了。”
“你说什么?”
莲绛看着院中紧紧抱在一起的人,再看向十五,见她已经收起剑,转身朝自己走来。
头顶烟花炸开,带着绚丽光泽,她却神情呆滞,宛若一座木雕,若非嘴角那没有擦去的血迹,他甚至会以为她是死的——还能吐血,终究还是活物!
“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来偷看人家搂搂抱抱?”明知她心里难过,却还是忍不住要讽刺。因为不讽刺她,他会觉得难过!
十五抬眼看着莲绛,双眼平静无波,“听说那碧萝貌美无双,我来,不过是一窥美人风采。”
“口是心非!”
“那你觉得我来是为什么?”
莲绛冷冷一笑,“你提剑而来,不过是因为听到人家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嫉妒羡慕恨吧。”
“一生一世一双人?”十五不怒反笑,然走到莲绛身前,定定地看了莲绛半晌,突然将莲绛抱住。
莲绛因十五突如其来的拥抱而愣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这疯女人,为何会有这般举动。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着他,发丝拂过他的脸,带着一股药味,可他却觉得安定。苦涩蔓延心头时,耳边竟然传来了十五的嘲讽的轻笑。
“如果搂搂抱抱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我们也是了!”
“你!”
悲凉和怒意瞬间涌上心头,莲绛一掌欲推过去,耳边十五的声音却突然一颤,“不过,你的确没有骗我。”
十五以为莲绛在骗她,莲绛定是发现了她的什么秘密,才故意刺激她。没想到,她提剑赶来,却看到了秋夜一澈和碧萝如此恩爱的一幕。
她的身体单薄而寒冷,声音里亦带着一缕悲伤,轻声入耳,像一双手,轻柔叩在心房,又瞬间淹没他的挣扎,吞噬那已经乱了的理智,最后竟让他忍住没有将她推开。
寒风呼啸而过,天空烟花又一轮炸开,姹紫嫣红,燃起的星火带着耀眼的光泽,从他们身边落下,如银河里突然倾泻而下的星海,将两人笼罩在迷离光泽中。
头顶明月当空,脚下万人长安,烟花点缀着明月,月光掺杂着长安的灯火,两人就这般立于高楼上。
“喂,来一个!”一声俏皮的口哨响起,十五低头,发现高楼之下,竟然不知何时围观了一大群人。
大燕国民风开放,又是皇都,随处可见富家浮夸子弟,其中一男子抱着怀中女子一边吹口哨,一边冲着十五大喊:“小哥,亲美人儿一个!”旁人大笑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