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薇从善如流地握了握纸杯,但是没有喝。
“那你应该传召方医生过来问,而不是问我一个病人。”
“你不觉得奇怪吗?她给你开那么多的安眠药。”
邵薇摊了摊手:“医生开药救人,律师辩论维权,警察捉人审问,这些不都是正常的吗?我没有理由感到奇怪,况且我根本不知道这个药有多么难得。”
赵忠为换了角度问:“你知道你的丈夫钟汉廷是吃了过量的佐匹克隆才会死的吗?”
“我不知道,我只听法医说他体内有大量的安眠药,至于是什么药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你丈夫没有失眠症,他为什么会突然吃安眠药?他为什么会有你的安眠药?”
邵薇笑了出声,她用手拨了拨头发:“赵sir,他死的时候我在外面出差,我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会吃我的安眠药自杀?”
“再说,那里是我的家,有我的安眠药不是很正常吗?我在外面公寓住只是为了方便我上下班,又不是真的和汉廷断绝来往。”
赵忠为的语气软了下来:“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失眠症?”
邵薇也放松了一点,她思考着:“因为在半年多前,我接手了一个大案子。那时候我因为焦虑睡眠不太好,汉廷就提议我去看看医生。我本来不想去的,我怕吃药会影响我的大脑,但是汉廷说没事,他有个相熟的精神科医生,一定会没事的。”
“我就跟着他去了,”她顿了顿,“那个药药效确实挺好的,我在吃了一个疗程后逐渐有点上瘾。汉廷告诉我不用怕,到时候慢慢戒就好了,所以我一直吃到现在。”
“你一般吃多少剂量?”
“每天晚上吃一片,”邵薇知道他想问什么,“本来应该是每个月去复诊再拿药,但方医生说这种管控药后来会查得很严,所以提前给我开了半年的药。”
“什么时候开的?”
“两个月前,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方医生。”
“除此之外,方医生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危害?例如说,不能一次性吃太多,或者说和酒一起服用。”
邵薇想了想:“有。为此我们家里还送走了大部分的藏酒,还有一部分寄回了法国。”
“法国?”
“他父母居住的地方。”
赵忠为点了点桌面,目光如炬:“但钟汉廷自杀当晚你们家出现了一瓶红酒。”
“红酒?上面有指纹吗?”
“还没验出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采集你的指纹。”赵忠为说。
“可以是可以,”邵薇将水杯推了过去,“但我已经给过了,不是吗?”
她笑盈盈地说着,眼神却瞥向了一旁资历尚浅的于晶。于晶一下子被她戳破,脸色涨红起来后,又觉得既然被戳破了,那她干脆大方一点。
想着,她穿上了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将贴有邵薇指纹的水杯送了出去。
临出门前,她听到邵薇在她背后催促了一声:“要快哦。”
“毕竟,我只会在这里待48小时。”
水果刀上的指纹
“据你所知,你认为钟汉廷和他的妻子邵薇的关系怎么样?”
赵忠为走进观察室,看着背对着自己正在审问的邢风,和正对着自己的方自心医生。方自心看上去年纪不大,查过资料只是一个普通医生的头衔。
听到邢风的询问,方自心下意识支支吾吾了起来:“还……可以吧。”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方自心为难地说:“我也不知道人家夫妻关系好不好,但是……”
“但是什么?”
邢风用的是威慑的招数,一上来就显得气势汹汹。而方自心看到他这种架势,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抵抗。
“我觉得钟汉廷对他妻子……好像没有表面来得要好咯。”
邢风敲了敲桌面,不耐烦地追问:“说具体一点。”
方自心叹了口气,“我今天来,我的行医执照肯定会被吊销。我也没什么再好隐瞒的了,阿sir。我说钟汉廷没有表面那样疼他老婆,是因为他老婆的失眠症其实不算太严重,更多的是她心理焦虑导致的。”
“我给邵薇看过病,本来是要提一下她的焦虑症,但遭到了钟汉廷的眼神示意,我就没说。后来他假意关心他老婆的病情,偷偷来找我,要我不要提焦虑症,也不用治他老婆的焦虑症,只需要说她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就可以了。”
“那你就同意了?”
“我肯定没有一下子同意,我说她的失眠症根本不严重,最主要的还是家人的言语支持和陪伴。但钟汉廷根本不听我的,他还说……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会把在我老公项目上的投资全撤掉。”
方自心苦恼地说:“我老公是做医疗器械的,生意才刚刚起步,还要靠他的投资运行。我怎么可能再说什么,所以……”
邢风接下去:“所以你就给她开了一堆佐匹克隆?”
“我……我起初开的是劳拉西泮,也是一种安眠药。但是钟汉廷后来去查了,说劳拉西泮的药效没有佐匹克隆来得快,就让我改药。后来吃着吃着,邵薇也逐渐对安眠药有了依赖性。”
她的目光有所不忍,瞥到一边发光的地砖上:“再接着,钟汉廷在两个月突然让我审批半年的剂量给邵薇。”
“他想干什么?”
方自心却摇头,语带痛苦:“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我也害怕会出什么事。所以我在开药的时候,不顾钟汉廷的阻挠,刻意在他们面前提醒邵薇千万千万不能喝酒,也一直和她强调每次只能吃一颗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