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迭知道他在找什么,盲杖明明就在沙发扶手旁放着,他明显是慌了阵脚,失了心神了。她将盲杖递过去。
池晚桑碰到的时候楞了瞬,急急敲击着盲杖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她问,想拉住池晚桑的胳膊,却被他挥开,他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后又是道歉。
“我糊涂了,我去醒一下脑子。”
秦迭知道他心里有个坎过不去,拿上外套也跟了出去,远远地跟着。
池晚桑沿着墙走,因为太急,磕绊了好几下,如果他能看得见,现在应该是在跑吧。
因为气愤自己的无能,盲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越发重了,像是在发泄什么。
他明知自己不该这样做,和那导演又有什么分别,满足自己脑子里一时冲动,丝毫不顾忌后果。
可他只是想抱她,想吻她,想告诉她,他一直都很想她。
池晚桑呼吸急促得难以平复,脑子里青筋一个劲儿蹦跶,下一秒头就要炸了。
他做了最糊涂的事,不该藕断丝连,不该有任何留恋。
他恨自己难以抑制的欲望,恨自己卑微地祈求她的施舍,恶劣地利用她的怜悯。
以往的绅士风度和泰然自持一击即碎,他像个逃兵,慌不择路。
池晚桑,你个懦夫。
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走得不算慢,也许因为是熟悉的路线,秦迭在后面也得快步走才能跟上。入秋后,天有些凉,晚上街道没人管,落叶洒落好些,随着汽车呼啸而过又翻卷而起。
秦迭将手揣在兜里,缩了缩脖子,快步跟上。
早些年的时候,她一直以为爸妈对秦东柏的寻找是无用之功,西西弗斯一遍遍将石头往山上推,然后一遍遍滚落,除了砸着自己脚背,碎石块划伤脸侧皮肤,山不会变矮,石头不会变小。
他们加入了很多寻子的组织,里头口号一个比一个喊得响亮,即使身处黑暗,还是会一遍遍坚信社会上还是有很多好人。
但她知道,他们这么说,只是因为没办法了。
她会习惯性看社会新闻,街口断手断脚的小乞丐总是会揪着她的心,她想,那不会是秦东柏吧。
每一次的心惊胆战都让她觉得徒劳,心像萎缩了一样,经不起半点激烈跳动。
这些年她跟着经历了太多次空欢喜和一落千丈,她知道有些东西,再怎么努力,也抓不住。
秦东柏的回来印证了这一点。
而每次池晚桑都会用自己的经历来开解她,让她觉得那仿佛不是伤疤,而是阳光下已经愈合的勋章,遍地都是野花。
但池晚桑一次次的退缩,犹豫,纠结,摇摆不定,让她仿佛看见他摆在自己面前的伤疤还在流血。
而他却笑着覆上花瓣,说:“你看,没什么的。”
他们走得并不远,弯弯绕绕,到了河滩边。
夜里除了月色,没有别的光线,岸边大大小小的碎石很多,一不留神就容易摔倒,秦迭对他喊了声:“你要去哪儿?”
池晚桑终于止住脚步,回头脸上隐约有两道水痕,反射着不明亮的光。他的声音带着无奈和颤抖,“秦迭,原谅我,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