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腿不抖了就走吧。”
“好,你还是这么细心。”秦迭毫不遮掩表达自己的夸赞,向池晚桑竖起大拇指,然后向他身后看了眼,“你的盲杖在椅子旁边,我们走吧。“
池晚桑默了默,说:“好。”
秦迭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站起来,连带着桌上的陶瓷碗筷碰撞发出铃铛一样的脆响,她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嘿,头一回喝酒,把腿给喝软了。”
还没等她新奇完,池晚桑一手挽在她胳膊下,“走吧,我扶你。”
虽然这里酒气弥漫,但池晚桑还是在靠近秦迭的时候,明显闻到她身上更浓郁的酒精。
她确实没少喝。或迫于社交,或因为高兴,猛灌了不知有多少杯。
“不用不用,就是有点抖,我不会酒精过敏吧……走还是能走,你先走,我断后,保护你。”秦迭脑子还是清醒地知道池晚桑眼睛的情况,一把把他的手给薅走,又利落地让到一旁。
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
苏木结完账,他倒是有些迷糊了,找了半天出口,最后一脑袋撞在别人的鱼缸上,一个大脸贴在水缸边,估计给几尾金鱼造成不小的阴影。
“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池晚桑,我,送你。”
秦迭挥挥手,不客气地说,“我送他。”
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劲,趁着大家酒劲下反应慢,又补充道,“我送他,不,他送我,有什么区别呢,哈哈哈。”
池晚桑:……
但这群人并没有反应过来,该吐的还在吐。苏木一拍头,恍然醒悟,“哦,忘了,你们住得近,那你们一起回吧,我也快坚持不住了。”
秦迭笑笑,“对,一起回家!”
饭馆外荒唐的几个醉鬼就这样各奔东西,秦迭确实除了兴奋些,话多了点,没什么醉态,走得甚至比平时都快。
闷头走一段路,忽然发现池晚桑不见了,慌张回头,“池晚桑?池晚桑?”
“这里。”池晚桑拄着盲杖从拐角走出来,她放慢脚步和池晚桑并排走,让池晚桑跟紧,晚上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但隔了不一会儿又走远了,惊慌间又回头找池晚桑。
她这状态,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是看不见的一方。
“池晚桑?”秦迭又喊他。
“嗯?”
“你这小区治安好像不太行,我看见一个人好几次了,鬼鬼祟祟的,大半夜带着帽子,不像好人。”秦迭正想给他指,猛地顿住收回手来,不满地小声朝那人啧了一声,“嘿,见着人就跑,半夜小心鬼上门。”
毕竟要是真的不法分子,她和池晚桑,一弱一残,加起来一定都不是对手,还是躲在背后蛐蛐比较好。
怂,但安全。
池晚桑的注意却被她放松所有警惕后,不经意露出的乡音给吸引。虽然知道他们是老乡,但两人没有说过家乡话,忽然间听到还有些亲切。
池晚桑也喝了点,鬼使神差间,他喊出了一个名字。
而秦迭下意识嗯了一声。
“秦柔桑。”
“嗯?”
epide31
不知道是太久没听见这个名字,还是被自己下意识的应答给吓到,秦迭瞬间脑子里像被抽走了一根神经,强光灌进来,清明无比。
“嗯……嗯?你说什么?”
池晚桑也从刚才一问一答的熟练中抽身出来,勉强笑了笑,“你的口音让我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忽然想起她的名字,就念出来了。”
秦迭跟在他旁边,脚步变慢,“很久没联系了吗?”
“嗯,”池晚桑抿了抿唇,“好几年了。”
秦迭不知怎么心跳得厉害,想要继续追问下去,又怕一颗心跳出喉咙,碎在自己面前。她心神不宁间没注意到盲道上倒下的自行车,池晚桑直直撞了上去。
“对不起。”
他第一反应仍旧是道歉。
秦迭心里不是滋味,下次她要让他少说些抱歉。
秦迭回神,忙扶起地上的车,重量不轻,她很费了点力气,“没事没事,是自行车倒了,说不定就是刚才那个偷车贼,看见我们来了,没来得及挑出称心的,转头就跑。”
“哐当”一声自行车扶正,她对着黑暗,怂且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我要逮住他,然后叫保安。”
回去后,等池晚桑回房间睡觉,秦迭偷摸又爬出来将带回去的半瓶酒给灌下肚,喝得半斤八两,似醉未醉,总觉得没舒爽。像浇水一定要浇透,从花盆底座渗出来,植物也才喝得舒爽。
池晚桑躺在床上,想起楼下他无意间喊出的名字,这么些年,他还是没能放下。不知道她过得如何,是还随着爸妈四处搬家吗?高考结果是好是坏?有找到哥哥吗?
从她搬家那天起,谁也没想到竟再也不见,过往的一切只定格在他帮她分析志愿填报的那个晚上。
客厅里有声响,窸窸窣窣,如果不是熟悉秦迭的脚步声,池晚桑会以为有老鼠。他出去的时候,秦迭正坐在客厅阳台边的地毯上,听见门开的声响,回望了他一眼,“抱歉,吵醒你了吗?”
池晚桑闻到空气中的酒精,皱了皱眉,“怎么还在喝?”
秦迭俏皮地偏了偏头,“醉了睡得快,睡不着吗?要不要来点?”
池晚桑摇了摇头,抱着双膝在她旁边坐下,他很高,将月光全然挡住,秦迭往前挪了挪。
然后第二天早上阳光直射到眼睛里,她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脖子后的枕头太硬了。一伸腿,撞在茶几上,桌面陶瓷茶杯轻快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