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未闻言,眉毛一扬,打量她两眼:“你是真什么也不记得了?”
沈淮棠颔首:“是。”
他再次露出那一夜她见过的复杂眼神,说不出是庆幸还是伤感,或许还掺杂着些许怀念,半晌自言自语般喟叹道:“唉,这叫我如何是好?”
“那天晚上你说不记得我,我都没反应过来,差点把你放走了。”
他摇头无奈道,“好不容易再遇见你,我还想讨个说法呢——当年你为什么要抛弃我离开?怎知你这个负心女人竟然把我忘光光,真是,找谁说理去。”
沈淮棠疑惑反问:“抛弃?”
“对啊。”江未理直气壮地看过来,桃花眼睁得溜圆,“都说了,我们可是恋人关系,你就留一句‘不要再来找我了’,从此人间蒸发,把我当什么呢?”
沈淮棠沉默了。
她回想起翻过的日记与作品,再三确认并无江未的痕迹,可余谨的语焉不详,以及这些年特殊的梦境,总让她觉得,或许其中真有误会。
见她态度稍有松动,江未再接再厉,笑眼弯弯地一抬下巴:“之前你说,对我是一见钟情,最喜欢我这张脸,摸一把眉开眼笑,亲一口心花怒放——身体的反应最诚实,你为什么不凑近来看看,我还是不是你的理想型?”
“这不好吧。”沈淮棠婉拒,“今时不同往日。”
不过,他说得对。
身体的反应最诚实。
那天夜里,只是在宴会厅门口的遥遥一瞥,她的眼中就再无其他人,甚至还生理性地眼热鼻酸,若非强行回神,怕是要顷刻泫然。
以及在见到受伤的江未时,她慌张难忍,甚至还有后知后觉的透骨酸心。那是极度陌生的感觉,实在让她茫然。
江未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却并不气馁,继续对她招招手,拍拍床沿:“我知道你不信,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沈淮棠总不可能真坐他病床上去,于是各退一步,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江未从衣领里拽出一条项链,她伸手接过,链坠是一枚简素的银戒,圆润的边缘已有磨损,那是长期佩戴的痕迹。
她随意翻转,发现戒指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棠”字。
“你看你这一言难尽的表情,还嫌弃上了?”江未被她的表情逗乐,笑出声来,他重新拿回项链,拆开卡扣,将戒指单独摘出,“你之前说,这是在街边买的,九块九两枚,包刻字,相当划算。”
沈淮棠瞬间开始自我怀疑:“我还买了两枚?”
“另一枚刻着我名字,在你那里。”江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丢了?”
她迟疑地摇摇头:“没见过。”
江未没再纠结这问题,而是挣扎着要坐起来,朝她摊开掌心:“手给我。”
沈淮棠见他忍痛至额间霎时渗出细汗,立时顺意将手伸过去。
直到今天,她的手仍有些难以自控的颤抖,他一瞥便明白原因,连托住时都极其小心,尽量避免碰到纱布包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