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对赵小惠并没有什么感情,毕竟这么多年赵小惠也只是生下她,没有带过她,谈什么什么感情,只是张哆哆知道眼前这个既狼狈又可怜的女人是她的生母,也是给了她生命的女人。
虽然没有多余的感情,但也做不到像对待陌生人那般冷血,于是她给赵小慧搬来一张椅子,椅子上还垫了些破衣服,又一个人去水缸那边打来冷水,把小毛巾放进寒彻刺骨的冰水打湿,那双小手冻得冰冷通红,接着又把打湿了的小毛巾敷在赵小慧红肿的脚踝上。
这种冰敷的法子还是能起到消肿止痛的作用,冰敷了好几次后,肉眼可见赵小慧的脚踝没有之前那么肿了,而张哆哆只觉自己双手就跟断了一样。
“小慧,你不是跟强盛在一起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去那个山头,又怎么会摔下去?还有强盛他去哪儿了?”张绪茆点燃了他的大烟斗,猛力吸了一大口烟,感知自己身体没有以前健朗,他已有好几个年头都没抽过大烟了,今儿这是第一次。
一连好几个问题,赵小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不停地抹眼泪,张绪茆见此情况,也不好多问,只是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兀自叹气。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世了,这个家估计就真的散了吧?想到这不禁悲从中来,又抽了一口大烟。此时他站在窗前的背影既高大又落寞。
王秀花已经烧好了一锅水,黑赵小慧打个水后,扶准小慧去了里屋,小慧身上带伤,月份有这么大,所以王秀花慢慢地给赵小慧擦干净身子,看着赵小慧肚子上的妊娠纹,王秀花心里一惊,“阿娘不是跟你说过肚子上抹点茶油吗?是不是又忘了抹了?”
张家村这么多其他地方嫁进来的外地媳妇,却只有王秀花会给赵小慧洗衣服做饭甚至还给她洗身子,将人家当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疼爱。
怀张哆哆那时,赵小慧自己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每天跳上跳下的也不知道怎么注意,都是王秀花跟在后面不停叮嘱,甚至在队里干活时,也是王秀花把赵小慧的那份活也给一起干了。
所以不管张强盛对她如何,她都在心里一次次告诉自己,哪怕是为了自己这个婆婆,也要维护好这个家,做个相夫教子温柔贤惠的女人。
她一直都在努力,所以这些年不停的怀孕,可是又不停地流产,不知不觉过去了四五年,写中间流产了三四个,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眼看马上就要生下来,可是张强盛却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怀疑自己给他带了绿帽子。不管她如何解释,他一个字都不信。
“阿娘……”赵小慧哽咽着,那些拼命忍住不让它流出来的眼泪,顷刻就像是瓢泼的大雨,一股脑儿全洒了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你这傻孩子,阿娘又不是在怪你,阿娘是在心疼你而已。好啦,不哭了,不准哭了。我家阿慧这么漂亮,等下哭丑了。”王秀花把赵小慧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阿娘,是我不对,是我的错,让阿娘担心了。”赵小慧可能是想起下午的事儿,哭得更凶了。
原来张强盛从酒席出来,就一个人在山上到处晃,找到了片人迹罕见的山林不停地用手砸树,一拳又一拳以此来发泄,不知道打了多少拳,他双手已是血肉模糊,他本身就喝了不少酒,像只发怒凶残的野兽,红着眼爪子流着血,心里的怒火似乎是要将这一片山头给烧个彻底。
“阿盛,你回来,你不要伤害自己,这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你快跟我回家去,酒席还没结束,你这样跑出来把家里人都丢在那儿,他们会给阿爹阿娘难堪的!”赵小慧看着这样子的张强盛,心里又害怕又担心,她想去劝他,可是法着肚子走山路不安全,只好站在一处空地上不停的呼唤着。
“回去?酒席?你这婊子就那么想跟你那个情夫在一起吗?分开一刻都不行?你们背着我孩子都有了,好意思吗你!”张强盛此时带着醉意,本就是易燃易爆的脾气,借着酒劲什么话都往外冒。
跟别人吵架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专挑别人最脆弱的地方刺,又快又准又狠,拔出来的时候鲜血浇了自己也溅了别人一身。
很简单的一个逻辑,当两人吵架时,我不舒服也不会让你好过,特别是像张强盛这种性格到人,这一刻专挑难听的话,可是一旦事情过了或者他酒醒了,又能马上磕头跪地道歉赔错。
却不知有些不该说的话一旦说出口,就会把别人伤得体无完肤。
本身张强盛就一肚子火没处发,这不赵小慧又主动撞枪口上来,一时冲动就骂了几句,且越骂越难听。
“你不要冤枉人,我没有,我都跟张富财不熟,你怎么能随意编排我?我要去找阿娘说说理。”
“阿娘,阿娘,你是没断奶吗?一天到晚就找娘,别仗着有阿娘给你撑腰,你就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这事儿我今儿跟你没完,还有那肚子里的杂种,最好别生下来,生下来我也是不认的!”一听到赵小慧要去找阿娘,张强盛急了,他冲到赵小慧跟前,两人不停拉扯推搡,而此时赵小慧不慎从山上滚了下去,她不停的呼救,谁知这张强盛理都不理,直接跑了。
“孩子,你没有对不起阿娘,是阿娘对不起你,嫁到我们这来委实让你受委屈了,我那该死的儿子,就让他死在外面得了,阿娘只要你,只认你这个儿媳妇。”王秀花轻轻地拍着赵小慧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她侧眼看向窗外,站在窗前的那个身影在不停地吐着烟雾,有那么一瞬,王秀花觉得张绪茆好像突然变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