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是觉得在湿蒸房里待久了呼吸会很紧迫,但那种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尽情张开吐出平时压抑在皮肤里垃圾的感觉又委实很好。张宁蒸了冲,冲了泡,泡完趴在按摩床上时,舒适得都几乎要睡过去了。
苏杭很体贴。“想睡就睡吧,这里可以过夜的。”
张宁嗯一声,半眯着眼睛,确实也想这么昏昏然地睡过去。可是,当按摩师手上一使力,一下子就把他给捏清醒了。
按摩总是带着一点痛楚的。因为觉得叫出来的话会很丢脸,所以张宁尽可能地忍耐着,只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从鼻间发出几声隐隐地闷哼。
苏杭大概是享受惯了的人,对于这种力道似乎也有了适应的能力。看他默不作声地闭着眼睛,象是在养神,又象是已经睡着,张宁有样学样,也试着闭上眼睛,尽量忽略掉那种微痛的感觉,任思绪慢慢地沉淀下去……
墙上时钟不快不慢地嘀嘀嗒嗒,苏杭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张按摩床隔得不是很远,他一睁眼就能很清楚地看到张宁的睡相。
因为趴着睡觉的缘故,心脏受到压迫,张宁不自觉地微张着嘴,那姿势看上去很带着几分孩子气。
此刻苏杭的眼光很肆无忌惮,眸色带着点奇异地深沉。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看着张宁时才能不用多做掩饰。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两位按摩师都能领会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服务还没完,但客人困了,想睡了。于是很轻地说了句‘两位请好好休息’,带了工具礼貌地退出门去,临走时还体贴地关上太过明亮的大灯,只留下两盏壁灯,发出昏暗暧昧的光线。
张宁睡得很好,很熟。
他欠下的瞌睡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在美美地做了个桑拿之后再放松地倦睡过去,更觉得特别好睡,整个人懒洋洋地象是沉溺在黑甜乡里,不思动弹。
可是,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做了个逼真而混乱的梦。
——他梦到了肖萌萌。
一定是肖萌萌。虽然梦里的人面目模糊到根本看不清轮廓,但跟他接吻的除了她还会有谁呢?甚至在梦里她也是一贯的任性和霸道,捧着他的脸用力亲吻……嗯,该说她是热情如火吗?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张宁的身体还沉浸在晨起的慵懒睡意中,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间还没意识到自己昨晚是睡在哪里。
“醒啦?”头顶传来一个特别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吓了张宁一跳。
“……哦!”他一下子清醒了,立马翻身坐起。
他的顶头上司——苏杭,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床沿,从容地扣手腕处的袖扣。
张宁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衣冠不整。不,他根本就没着衣冠,根本就是半裸……狼狈地拉紧了腰间早已松掉的浴巾,“我也去换衣服……”
苏杭笑了笑,象是也知道他的不自在。在他身后略略提高一点声音:“浴室里有一次性的牙膏牙刷。”
张宁随口应着,钻进浴室。先洗了把冷水脸清醒一下,然后一抬眼看到镜中的自己时,他愣住了。
他的嘴……有点儿肿……就象是被什么用力啃过的样子。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张宁忽然想起那个逼真的梦来了。难道那不是梦,而是半梦半醒间,真有其事吗?
他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因为联想到了某种可能而眼光迅速地往外一瞥,暗暗心惊。
如果……
真的是……
那……
“张宁好了吗?再晚一点就是上班高峰期了,会塞车哦。”
外间男人提高的声音既洪亮又磊落,传到张宁耳朵里,顿时让所有的怀疑都动摇起来。
按说人若做了亏心事,多少都会有点心虚吧?所以,应该是自己太多心了?这念头一生再看镜子里,便觉得自己的嘴似乎也并不是肿得很厉害,先前那种感觉,说不定只是一时错觉而已。
于是张宁迅速地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大声应着‘来了’,便赶紧洗漱了一番走了出去。
虽然是喧嚣的大都市,但早晨的空气也还是特别的清凉。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张宁发动了车子,先送苏杭回去换衣服。
“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过夜吧?昨晚睡得好吗?”
张宁笑了一下,“还行。”
苏杭这一问,让他又想起那件事来了。他尽量忽视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和疑虑,反问道:“苏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