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最棒的是什么吗?那个星球是属于猫的!酒是猫草做的,他们喝了之后在街上翻着肚子打滚,毛绒绒一片,空气里都是猫毛,爸爸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过那个猫草酒不怎么好喝,”伊琳砸了咂嘴,“没有你调的好喝。”
“爸爸也不喜欢那种酒,他说喝起来没滋没味,对我们人类不起作用。”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要是一个人的寿命和宇宙一样长,就更需要酒啦。”
酒精的摄入开始在她脸上显出痕迹来,眼圈通红一片,眼里涟漪的水色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迪克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只想静静坐着,听她说些漫无边际的话。
伊琳拍了拍身旁的凳子:“我不喜欢一个人喝酒。”
或者是静静坐着,和她一起喝酒。
迪克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自己倒了杯低度数的果酒。
“谨慎,哈?”伊琳与他碰杯。
“不,我只是”辨不清滋味的笑声取代了解释的话,他摇摇头,“你听说过飞翔的格雷森吗?把性命拴在一条绳子上,在任何人看来,这都和谨慎不沾边吧。”
“不止是一条绳子。”迎着迪克的目光,她说,“还有娴熟的技巧,详尽的计划,以及同伴。”
迪克低下头,沉默一阵,忽然问:“你那天在庄园里,说的是真的吗?你说你不打算参与到哥谭的事中?”
“是的,只要它不需要我。”伊琳弯着眼睛,“虽然我初来乍到,但也能从新闻里看到义警们付出的努力与成果,我并不妄想我能找到更适合这个城市的一条路,我尊重他们所确立的方式。”
“好吧,谢谢——呃,我是说,谢谢你回答我的问题。”
“还有想问的吗?”伊琳晃了晃杯里的酒,“不要错过机会。”
迪克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回给她一个笑:“没有了。”
伊琳挑起眉毛:“好吧。”
等到迪克意识到自己再一次盯着伊琳走起了神、没有捕捉到她讲述的外星大冒险的逃脱细节时,他在桌上放了几张纸币:“走吧,趁着我还没有喝醉,我送你回去。你要去哪儿?”
伊琳歪着头想了一阵,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片:“这里。”
迪克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伊琳突然笑得双肩抖个不停:“没想到你这么直接。”
“什么?”迪克刚刚产生疑问,就看见纸片上的文字不断闪动,像是掉帧的视频,“这是什么?高科技?还是超能力?”
“这是面镜子,能映照出你在想些什么。”伊琳搂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将迪克的耳朵蒸腾得泛上红色,“不过我赞同,是个不错的主意。”
门锁有些锈了,在闪烁的楼道灯下,迪克调整了好几次位置才将钥匙插了进去。门一开,脚边就传来一声轻响,一个空麦片盒子倒在了地上。
迪克将盒子丢到一边,尴尬道:“早上出门太急,忘记扔出去了。”
伊琳打量着这件屋子:是间不大的一居室,装修很旧,沙发上散落着几件衣物。
看到她眼神的落点,迪克快速将衣服团成一团,扔进了脏衣桶里。
伊琳轻轻笑了一声:“你有点儿紧张。”
迪克偏过头,没接她的话:“是不是比你想象得更糟些。”
“我没有在想你的公寓。”伊琳声音轻快,尾音上滑,重音落在“公寓”两个字上。
“嘿,别到那儿。”迪克轻轻推了伊琳一下,笑着说,“我很认真。”
“好吧,我洗耳恭听。”
迪克张了张嘴,垂下头长出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对人说起这件事。有的朋友,虽然我没说,但是我想他们也知道一些。这让诉说变得更加困难,太多太多个人评价了。我只是想说出来。”
“明白了,”伊琳手指交叉,在嘴唇上比了个叉,“伊琳的嘴正式下线,耳朵全程值班。”
迪克笑了一声:“这是我离开哥谭后,第一间凭我自己的努力拥有的屋子。”
“那会儿你几岁?”
见迪克看过来,伊琳又将手指交叉重新放到了嘴唇上。迪克眼带笑意地将她的手拿了下来:“我可没把你当树洞。”
“那时候我刚刚十七岁,和布鲁斯吵了一架,离开了哥谭。”
他记得中枪时胸口炸裂开的疼痛和从空中坠落的失重感,这被死亡的恐惧淹没的一瞬却比不过被醒来后的噩耗钝刀割肉般凌迟着。
你还是个孩子,布鲁斯说,我无法承担一个孩子死在我手上的重量。
所以他放任罗宾这个身份去死。
在多年之后,迪克才在海浪般压过来的愤怒与痛苦中依稀记起布鲁斯熬得通红的眼睛和没来得及打理的胡茬,还有他声音里压抑着的颤抖。
或许那时的他是一个差点目睹自己孩子死亡的害怕的父亲,但这不意味着他有资格夺走自己这么多年努力建立起来的一切和他为之奋斗的东西。
所以迪克选择重新建立一个身份,不再是任何人的小助手,更独立、更平等,不会被轻易夺走。
“我来到布鲁德海文,从头打理起我的生活,找房子,找工作。”并成为这个城市的保护者。
他把属于韦恩的信用卡都扔进了下水道里,带着不多的现金和装着几件衣服和格雷森海报、照片的行李袋,在老城区的街边找到了沾有番茄酱的招租广告,这个地方逐渐成了第二个他愿意称呼为“家”的地方。
“那个酒馆的老板老霍根虽然看起来脾气暴躁,但其实是个好人。不仅让我留下来工作,还给我预支了工资。就是他老是盯着我,防止我偷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