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冷:“以前河道上的腌臜事我既往不咎。但这次父皇派我下来,你们要是再整出什么幺蛾子,责任都落在我头上。”
两人连忙抢白道:“下官定当全力以赴,不给您——”
“少说漂亮话。”意行打断道,“这二百万两不论你们怎么分帐,五年以内,我不想看到寻安江再出任何岔子。”
徐知州和王河督额上的冷汗干了,两人齐刷刷地瞟向一旁脸色苍白的梁惜。
梁惜听得心惊胆颤。
银子是可以贪的,工程是要好好干的。
有了意行这番话,贪官污吏岂不是更加嚣张无制?二百万两哪够云州的官儿贪?怕是要把他几代积攒下来的家业撕碎吞了才罢休!
他抬起头,用一种求救的眼神望向意行:“七殿下……”
意行知道官商的难处,但那又如何?掠之于商总比掠之于民好,一户富商倒了,立马便有更会和官府打交道的商人顶上,如同不停扑火的蛾子一般。
“梁老板。”
意行看了一眼何妄,何妄拍拍手,一名小旗端了套七品官袍与冠带出来。
“你家多年为朝廷效力,功劳无数。”意行淡淡道,“陛下拔了拔你的品级,谢恩吧。”
这是给梁惜戴高帽子,捂他的嘴。
梁惜似泄了气一般,软软地瘫伏在地,声如轻烟:“……谢主隆恩。”
他想起一两个时辰前昭昭说的话,心中既麻木,又自嘲。同为砧板上的鱼肉,他凭什么拿着银子,去更底层的人的面前摆刀俎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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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何妄隙开一线,听了手下的禀报,面露不悦,回到意行身边轻声道:“主子,雀儿姑娘在外面,让不让进?”
意行默了会,叹气道:“进吧。”
何妄没好气地冲外面吼了一声:“进!”
只听几道轻快的铃铛声响起,一阵香风吹过,雀儿就跑了进来,窜到了意行身上。
意行被她扑得闷哼了一声,很不满地打了下她的腰,却没推开她,反倒搂着让她坐稳了:“没大没小的。”
雀儿把脸埋在意行的怀里,撒娇似地蹭了蹭:“七哥。”
何妄听到她这声七哥,眼中浮出明晃晃的嘲讽。
“说正事呢。”意行说,“和她们玩得不高兴了?窜进来找我。”
“就不能是因为我想七哥了吗?”雀儿笑得稚嫩,她从头上拔下一根沉香木簪,很得意地递给意行看:“七哥你看,这图样是麻雀。”
哪怕是穷人雕簪子,也会雕个喜鹊一类的吉祥鸟,刻麻雀这类贱鸟的属实少见。
“傻雀儿。”意行有些嫌弃,“什么好东西我给你弄不来?非得带这寒酸玩意儿。”见她眼神黯下去,又无奈笑了:“你喜欢就行。谁送你的?”
雀儿的眼睛又圆又水灵,干净清澈:“徐知州的小妾送我的。”
被提到名字的徐知州颤了颤,额上又渗出几滴冷汗。
“倒是会讨好。”意行冷冷嗤了一声,将簪子插回雀儿间:“也罢,能让你开心就好。”似是倦了,他摆了摆手,对跪伏的三人说:“下去吧。”
徐知州和王河督如蒙大赦,唯有梁惜捧着那套虚得不能再虚的七品官袍冠带,如在雪地中蹑足般走出了阁门。
他三魂七魄丢了一半,过门槛时绊了脚,幸好被人扶了一把。
“多谢……”
他怔怔地抬起头,却见扶他的人正是昭昭。
昭昭怀中还抱着雀儿的金银珠宝,她故意露给梁惜看,轻笑着问:“梁老板,看到我姐姐了?”
梁惜回头望了望紧闭的阁门,点头。
“今晚散了宴,带上银子来教坊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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