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个人一边亲着女人的脸,一边冲小火长笑道:“头儿,你爹难道没告诉你,咱们马上又要回北边儿了么?这次不同以往,咱们也得提刀上战场呐……”
朝生暮死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会人头落地,快活一时是一时。
小火长叹了口气,把兜里的银子都拍到了桌上,冲旁边的姐儿道:“让你们妈妈把漂亮女人都叫出来,好生哄着我兄弟们。”
姐儿连着道谢,拿上钱走了。没一会,虞妈妈带了群花枝招展的姐儿出来,像蜜蜂见了花似地将男人们围了。
虞妈妈走到小火长面前,笑着送上一壶酒。她正想问小火长为什么不找个姐儿,小火长先冷冷地开口了:“那两个人收拾好了没?让她们带上户帖,雨停了就上路。”
他不好交,虞妈妈便懒得再讨好,温声道:“小军爷,敢问您要将人带到哪去?”
“宁王府。”小火长露了露腰牌。
“那拿户帖的意思是……”虞妈妈将声音沉了沉,笑得意味深长。
“上司派下来的差事,我哪知道他想做什么?”小火长闻着空气中的脂粉味打了个喷嚏,没好气道:“只知道是个妓女求他办的。”
话音刚落,换了干净衣裳的小多就从旁边探出了头,问道:“小军爷,那妓女和你上司什么关系?”
小火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思虑后又补了句:“大雨天的让我特意来跑一趟,你说他俩关系能差得了吗?”
小多垂下了头,闷闷地擦着桌子。
自从上次他写信给昭昭问青条石的采买与仓储后,昭昭便再也没给他来过信。
他从虞妈妈那儿听说,昭昭要被富商赎身,又听说昭昭得了王府贵人赏识,一天一个样,越听越精彩。两人从前是形影不离的好友,如今却分道扬镳啦……昭昭几日的变化,抵得上他十几年的人生。
如今窈娘和阿蘅也要被接走了,昭昭还会回来吗?天上云和地上泥,终究是要分开了。
小火长见他一脸怅然若失,心里忍不住猜道:“这人方才被他暗讽都什么反应,极能忍的性子,为何现在却蔫了?青楼里的妓女都爱和龟公私下混到一处,莫不是他的相好正在被嫖?”
存着点儿戏弄的意思,小火长笑着看向小多:“你相好是哪个?你把她从女人堆里叫出来,你好好睡一晚,钱我帮你付了。算是还你的情。”
小多沉默不语。
小火长觉得他不识抬举,笑一点点冷下去:“不说话,哑巴?”
小多依旧不语。
小火长伸手想去扯他的袖子,还没碰到,小多就猛地把他的手甩开:“我相好不是妓女!”
是妓女,但不是他的相好。
也买不了,因为他出不起比其他男人更高的价钱。
小多这一嗓子喊得突兀,引得众人都望过来。见他一个龟公敢跟小火长甩脸子,便有人冷声道:“怎么个事儿?”
小火长摆摆手,示意没事,大家继续玩。他一点没恼,反而对小多说了声对不住:“我唐突了。”
虽然闹得不愉快,小多也没走,他的目光一直粘在小火长的腰刀上。那是把漂亮的雁翎刀,开了刃,但多半还没怎么杀过人,一点煞气也没有。
小火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腰刀,笑了笑:“怎么,你也懂刀?”
民间禁铁,老百姓用的铁器都是边角料,融了也铸不成像样的刀,小多哪能懂?
他摇摇头:“不懂,但常在戏文里听说。”
小火长将刀从腰间取下,示意他拔刀出鞘:“你试试。”
小多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用颤抖的手一点点凑近刀柄。握住了,是微凉的。拔出来了,出鞘的锋鸣像是千军万马在咆哮。阴沉的天光落在银白的刀身上,再映进他黯淡十几年的眼眸,冰消雪融,苍原烈火。
小火长见他着懵,简直像一头刚长出爪牙的小兽,笑着说:“你想不想和我手底下的兄弟比试比试?可能会受伤,想清楚了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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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多握紧刀,毫不犹豫地说想。
小火长没想到他这么果断:“你会用刀?”
小多摇头,又点头:“会一点。”
“不会也是从戏文里听来的吧?”
“是。但够用了。”
小火长被这个同龄的龟公逗得哈哈大笑,用筷子敲响酒碗,引得众人望过来后,指着小多说:“有酒有女人,缺了赌怎么行?我开庄,赌他和咱们兄弟谁赢!”
说着,他用酒液在桌上画了输赢两侧,然毫不犹豫地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押了小多赢。
“头儿,这不是送钱吗?”众人推开怀里的女人,笑着凑上来,无一例外押了小多输。
这是还没开场就被判定输赢的赌局,哪怕连谁来和小多比刀都没决定。
他是个龟公,拿上好刀也是龟公。大家看不起他,又不屑欺负他,于是推了年纪最小、力气最弱、刀术最差的一个出来:“你去赢他!”
被推出去的那个沉迷酒色,身子早就被掏空了。他方才喝了不少酒,很瞧不起地拔刀指向小多,笑道:“别说小爷我没劝你,现在认输,免得丢命。”
小多双手持刀,漠漠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