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多面有愧疚,昭昭却没怪他。正要转身拿钱,隔壁门却开了。
修逸走出来,淡淡地看了眼小多和伙计们,问:“怎么回事。”
都是男人,小多在他面前拉不下脸,动了动嘴唇,没好意思吐出半个字。
“没事。”昭昭护着小多的面子,转身回屋拿银票。
未等她出来,外面的伙计们就大声谄媚道:“谢公子赏!谢公子赏!”
他们点头哈腰,摊手接下修逸给的碎银和银票,再没了方才的凶恶气势。
麻烦解决了,小多的脸色却渐渐灰下去:“言哥……”
修逸随便一出手就是几百两,眼睛都不眨,哪像是个军医的儿子?
男人最怕被比下去。
小多羞得耳朵绯红,缓缓低下了头,像只斗败的小兽。
修逸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军中捞钱的门道多。”见昭昭正好也出来,“走吧,去吃饭。”
“您三位往下面请!”伙计们顺杆上爬,连忙哈腰道:“楼下酒菜都备好了,热乎呢!”
昭昭见不得小多被踩了自尊心的样,向伙计们摊开了手,问道:“他方才给了你们多少银子?”
伙计们摸不着头脑,见她面色不善,支支吾吾道:“五百两……”
“还他。”昭昭道,“我给你们再加五十两。”
小多耳朵更红了,忙制止道:“昭昭儿!”
昭昭将小多推到一边,冲修逸道:“我朋友捅的篓子我来补。”
伙计们见情形不好,赚钱要紧,赶紧把还没捂热乎的银票放回了修逸面前的花几上。
修逸瞟了一眼,又掏出一张,冲伙计们道:“收我的。”
他看向昭昭和小多,给足了台阶下:“我带你们来的,自然是我付钱。”
话说得客气,可昭昭只从他眼里读出一句话——不服气?继续加。
昭昭气笑了:“话可是你说的。”
“您三位……”伙计们收了钱,讪讪哈腰道:“站着说话也怪累的,不妨下去坐着说。这位哥儿点的菜还在三楼,好大一桌,够您三位吃啦。”
钱不能白花,阔也不能让修逸白装。昭昭拉着小多就往楼下去,到了座上,见满桌的酒菜犹嫌不够,挑事儿似地开口了:“拿菜单来。”
伙计递上菜单,稀里糊涂的菜名后面没标价,果然是家黑店。昭昭见了名字好听的就点,伙计记着菜名,心疼地看了修逸一眼。
完事后伙计退下,昭昭看向修逸,笑道:“言哥,我点的不多吧?”
修逸坐下,盯着窗边风铃上的字迹若有所思,漫不经心道:“你还可以再加。”
要不是小多在场,昭昭真想骂几句他这种王子王孙的奢靡做派。
没一会,菜就上来了。青崖楼虽然是家黑店,但用料味道都是一等一的,好吃得让人怀疑到底有没有被坑。
小多刚闯了祸,羞得不好意思动筷子,修逸只捡清淡的吃,桌上唯有昭昭吃得尽兴,一口菜一口酒,恨不得钻到菜碗里。
这时已经快到晌午,江上的货船三三两两地靠了岸,商贩和劳工们各自找地方吃饭,青崖楼里热闹起来。
昭昭他们这隔子间虽然大,但竹制的镂花门并不隔音,能听到东面那间的商人们说话。
一人道:“你晓得不嘛,云南那边儿又遭灾了,饿死好多人哦。我这趟丝绸运到京里头去,把船清空了,马上在河北那边装粮,运到云南去卖。”
另一人骂道:“你娃啥子猪脑壳?饿肚子的人比鬼还凶!一路上全是匪和难民,你粮还没运到那儿去,你和手下人怕就被杀到锅头煮了!”
他们吵了几句,随后说的都是些物价起伏。昭昭听得起劲,动筷子的频率也慢下来,正拼命记俩人说的生意经呢,忽听楼下乍起一阵吵嚷,有人敞着嗓子喊道:“江上的贡船翻啦!”
众人忙幸灾乐祸道:“船上是什么货?”
“酒!”
青崖楼临江,风中传来酒气。
修逸是此中行家:“是九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