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坐深一百的沙发像张小床,林知微半跪着,季薄雨退不走。
旁边作为装饰的芭蕉叶伸过来一片叶子,叶片被王妈擦得一粒灰尘也没有,挡住了叶下的两个人。
芭蕉叶翠绿,带着叶片独有的,离得很近才闻到的绿香。
季薄雨后仰时,闻到了一点。
好软。
第一反应就是好软。
非常柔软的触感,随后感觉到另一人轻拂的呼吸近距离打在唇周。
离得太近了,两颗饱含青春的心跳在不同的身体里震颤,同频。
微错的鼻尖。
一人睫羽发着抖闭上了眼,一人垂眸想记住另一人所有的反应。
还有雨声。
淋淋漓漓,淅淅沥沥……
仿佛此处是唯一的堡垒,而她们正在其中。
这吻不深,不重,浅尝辄止,留下些与正在下的雨相近的湿意。
那湿意甚至都只有一点——
因为林知微完全没用力,也没往里。
她撑起身,离她远了些,这时才克制地吸了口气,像往常一样呼吸。
她甚至怕自己呼吸声重了,会惊到她。
季薄雨随之睁开了眼,刚巧半撑在她身前的人递出手,微微蜷着,以手背指节贴住了她的脸。
季薄雨一动不敢动,被她贴着,感觉自己整个口腔的肉都不听话地想颤抖,而她身为暴君,将之一一镇压。
半晌,林知微的声音散入四周空气,带着笑。
“你脸好烫。”
季薄雨一个下午没从房间出来。
反观想通的林知微,今日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王妈来三楼收拾屋子时,还看见她正靠着桌子戴着头戴式耳机,手里的笔一转一转。
王妈敲门进来,林知微没有出声阻止,就是能进的意思,她们相处了这么多年,这些已经不需要多话。
她像往常一样拿起静电鸡毛掸子给林知微屋子里掸灰,看到她竟然没在做题,而是在画画,就是成果不太好。
这可是林知微。
清醒的时候需要点困住脑袋的东西思考的林知微,书架上全是解析数论的林知微。
王妈看着画上有鼻子有眼但就是不像人的人,说了句:“微微,怎么突然开始画画了?”
林知微摘下耳机,心情很好,说:“哦,我就是……想把心里想的画下来,但是画不好。”
以往她说自己做不好的时候从不是这种表情。
那是种更深的苛责,更深的愤怒。
林知微一向如此。
她看似懒散,实则内在的超我与自我难以分离,总是苛责,总是收紧,所有的事在她这里都有标准,就像她每件东西都在相应位置的房间,从不混乱。
后来吃了药,事情再也无法如她的意。
抑郁期她没有力气,躁狂期又太过暴力。
她想平衡,但被精神病院的医生说,就像是两条鲨鱼争着要吃你,而你在纠结哪一条鲨鱼的牙齿更白,又要以什么姿势葬身鱼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