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是坐在床上的,自上而下地注视着成誉,对方的瞳仁很黑,差点将他卷进去。
“先不说别的,你来看看这个。”云亭把一件长袖的舞蹈服拿过来,让成誉站好,比划了一下大概身形,“小是有点小,改改应该可以穿。现定做肯定是来不及的,但我这个肯定比赶出来的好。”
成誉错愕:“你……云亭哥,你把你的舞蹈服给我穿?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云亭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反应,“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成誉哽住,即便有,此刻也说不出来了。
“这件是我最后一次得冠军穿的,”云亭的目光落在衣服上,语气很淡,没有别的情绪,“反正放着也是放着,能物尽其用是最好了。”
“我明天去找人改改,这件衣服是符合初赛主题的,但还是稍稍有些出入。不过没事,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也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像这些都是人气起来之后,自然捧着你的就来了。”
初赛的衣服定好,云亭又去搜寻其他的,“复赛和半决赛就穿这两件,如果你能进决赛,衣服我得好好想想,毕竟这是重头戏。”
云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絮絮叨叨的,脑中全是曲子、舞蹈和服饰,他对舞台效果有点偏执,一定要在能力范围内呈现最好的状态。
手臂被搭上,一声云老师打断思绪。
云亭抬眸,对上成誉的瞳孔,心脏莫名漏了一拍,“什么?”
“你希望我能拿好的名次吗?”成誉问。
“……当然。”云亭说,“不是约定好了,你要进前三。”
成誉:“约定是约定,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云亭觉得这个问题好像不止表面那样,还是答:“如果你能拿第一,对我来说当然是更好的。你名次越好才能被越多人看到,才会有更多人注意你的舞蹈。”
成誉笑起来:“那我要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被当跳板的机会。”
“……”云亭说,“不用这样说,不过是各取所需。”
他的心思本就不磊落,用成誉不过是走投无路的权宜之计,若当时有选择的余地,他定然不会用一个平平庸庸的人。
“是。”成誉说,“我的所求已经达到了,所以我会拼尽全力,帮你达成你的所求。这次比赛我一定会好好跳,即便我现在的能力拿不到冠军。”
“云亭哥。”他眼中笑意不减,郑重许诺。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后悔选我。”?
|比赛前夕
比赛当天,成誉比平时醒得更早,昨晚云亭不让他练舞,十点准时上床,睁眼滚到十一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他醒了没继续躺着,直接起来把衣服穿着去准备早餐,两道门同时打开,他与云亭打了个照面。
“你挺早。”云亭已经穿戴整齐,“睡不着?”
“平时也差不多的时间。”成誉说,“而且化妆师马上也要来了,早点弄好早点去。”
像这种小比赛都需要自己准备好服化道,初赛人多,休息室都不会有,乌泱泱的人在场地里堆着,打量彼此的全是不怀好意的戒备目光。
云亭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对那些流程很清楚,他可以不去的,但这是一个了解后起之秀的好机会。
很多人看不上小比赛,这种全是大龄少年的局面在一些“经验老到”的前辈眼里全是没有天赋的烂苗子。
舞蹈的黄金阶段是12-16岁,柔软度、体力都是最好的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没有获得任何荣誉或者是露出一些天赋,那么没有培养的必要。
但云亭并不这么认为,他在国外参加比赛的时候,听说了很多成人组二十多岁才脱颖而出一舞成名的事情。
一个舞者的潜力期是12-16岁没错,但从长远来看,黄金期应该是在18-30岁,这才是一个成年人正值壮年的时候,比少年时期体力更好,身体发育完整,底盘更稳,大赛经验又可以做出很多高难度的动作,受伤相对更少。
很多人忽略了跳舞是一个危险的职业,因为姿势不标准,或者做高难度拉筋没有做好防护措施导致神经、脊髓损伤的比比皆是,一旦伤到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瘫痪。
云亭不打算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成誉是努力、是辛苦,但没上台前都是未知数,在不清楚其他选手实力如何的情况下,不能把所有希望压在一个人身上。
万一连半决赛都进不去,他得提前物色好有实力的下家。
他们刚吃完早餐,成誉提前联系好的化妆师准时上门,他找姐姐借用资源,和化妆师也认识,但对方上来第一句就喊“成少”,把他搞得有些尴尬,阻止已经晚了,云亭站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探究的视线扫过去,云亭问:“你是哪家小少爷?”
成誉诚然道:“我姐是千金,但我可算不上少爷,你见过哪个少爷出来租房?”
云亭:“保不准你出来体察民情?”
成誉失笑:“我学舞八年了,谁体察民情吃八年苦?”
化妆师andy笑嘻嘻的附和:“可不是,他姐恨铁不成钢呢,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整这个。”
成誉不高兴:“我这是追梦。”
andy把家伙什在餐桌上摊开,光是刷子就铺了大半:“行行行,我的小少爷,你们家衣食不缺,自然可以无所顾忌追梦咯。像我这种苦命人,只能朝九晚五打打工。”
云亭给andy倒水,见他们言语很熟稔,应该是旧相识便没搭话,在一旁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