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自己的东西,对云亭说晚安,还好心说:“刚才我确实有点冲动,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祝您有个好梦。”
云亭独自站在舞蹈室,怔愣半天回不过神,镜子里人呆滞懵懂———明明他是被表白的那个,现在反而成了个笑话。
什么叫“没有带来困扰”?
什么又叫“遵循先来后到的规则”?
云亭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是他与世隔绝太久了吗?现在表白都是这个调调?bo提倡到可以随便挂在嘴上的程度?
云亭心里涌起难言的情绪,说不上生气,但也不是开心。
他关掉灯走出舞蹈室,成誉正好从房间里出来,拿着换洗衣服要洗澡,刚刚表白失败没有影响他分毫,如常冲云亭笑了笑。
“我冲一下,练舞出了一身汗。”
云亭嗯一声,径直回屋,关上门后露出少有的茫然。
相处一周不到的beta舍友突然表白,云亭没经历过这些,不知该如何回应更不知道怎样继续和对方相处。
刚才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成誉反倒是一种“答应也好拒绝也罢,我只是告诉一下我的喜欢”而已的态度。
云亭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长长呼出一口气,脑中空白片刻,突然琢磨出不对劲。
从初次见面到现在的种种在眼前闪过,直觉告诉他,成誉应该不是只通过这几天的相处突然喜欢他的。
否则不会这样目的明确找他编舞,甚至苦练一晚只为让他答应为他编舞。
早不表白晚不表白,偏偏是在住进来之后。
他们签了租赁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此刻就算想把人赶出去也有心无力。
云亭把所有事梳理一遍,脸色微冷,从床上爬起来找成誉要个说法。
他站在浴室门口刚抬起手臂还没来得及敲门,浴室门就从里面打开,随之涌出蒸腾的热气,簇拥着一位挺拔俊朗的少年。
成誉刚洗完澡,整个人湿漉漉的,脸蛋微红,湿发乱糟糟支棱在头上,脖子上残留着没细擦的水珠,沿着领口往下淌,浅浅的打湿了一圈儿领口,若是仔细能发现露在外面的小部分肉色贴纸。
他乌黑的眼睛里也氤氲着水汽,明亮又无辜,看到云亭出现在门口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整张脸昳丽英俊。
“哥哥。”成誉亲昵道,“有事吗?”
———云亭又想到刚才表白的时候他用回了“云老师”这个称呼。
说着表达亲近的话,却带着一份距离和尊敬,没有让他产生半分反感。
云亭重新打量眼前这位只有十八岁的青年,目光沉冷,“我问你。”
成誉态度很好:“嗯,想问什么?”
浴室里弥漫着沐浴香气,水雾一直扑在云亭脸上让他脸热,他转身往客厅走,“你过来。”
成誉听话地跟过去,见云亭往沙发坐,他有眼力劲儿地站在云亭面前,等候询问。
又是初次见面的情形,云亭自下而上瞧着少年,“你从跟踪我开始到住进这里,是不是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成誉很轻地眨了一下眼,“为什么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云亭冷冷地问,“你第一次见我的那个热情度,以及接二连三的合同,这些不是你蓄谋已久?”
气氛凝滞,云亭不带温度的视线像刀子一般落在成誉脸上。
可下一秒少年笑起来,弯弯的眉眼,“云老师,我确实喜欢你很久了。接近你确实是我蓄谋已久,但请您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坏心。”
云亭不为所动,“是吗?”
成誉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湿润的发丝垂在额头,发梢挂着水珠欲落不落,“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十岁的暑假,我和我姐争电视频道打了一架,最后我们俩被外婆训了一顿,谁也没有看到想看的频道,而是被迫跟外婆一起看舞蹈节目。”
“结果电视台在直播青年舞蹈比赛,看得我犯困的时候,你穿着一件白色的舞蹈服,不像其他人化着大浓妆,只是在眼睛旁边点缀了一点银粉,你跳舞的样子像一只蝴蝶,轻盈又柔美,灵动又漂亮。”
云亭想起来,那是十四岁的全国青少年大赛,这场比赛他印象很深,因为上台的时候脚伤没好,是带伤上阵。
然而他用出色、精准的完成度拿下冠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名声越来越大,舞台也越来越宽,为他日后参加世界级比赛打下基础。
当时老师和父母都劝他弃赛,比赛可以第二年再来,若是因为这个加重了伤情留下病根得不偿失。
十四岁的云亭没有答应,他执拗强硬一定要参加,现在都能想起那会儿说的话———
【“冠军是我的,让我平白无故拱手让人绝不可能!”】
二十二岁的云亭回忆起十四岁的自傲,只剩苦涩的唏嘘。
“所以从那时候我就迷上跳舞,”成誉又否认自己的话,“不,准确来说是迷上你。”
“于是我去学跳舞,着魔似的想通过这个靠你近一点,想通过自己努力拉近我们的距离。我十岁才开始学习,是不适合学习舞蹈的年纪了,所以开蒙晚,老师也并不重视我。我顶着家里人的反对硬要学,我不怕吃苦,也不怕拉筋的疼痛。每次想到以后能有机会和你在赛场上遇到,就一次次坚定要跳舞的决心。”
他说得眼眶发红,发梢的水珠落在脸颊像一滴泪,“可是只过了两年,你就突然消失了,在获得世界冠军之后……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也是。但我总觉得你会回来,总觉得你会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